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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298)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结伙为匪,还在京郊外对官家太太动手,这等恶劣又胆大包天的可怕行径,许多百姓活了大半辈子都不见得经历过。

其实大清疆土辽阔,纵是盛世之下,路遇恶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此事发生在天子脚下,而今日恰巧又是内务府选秀的日子——

如此行径,无异于挑衅皇家威严。

此事传入宫中,果然引得乾隆震怒。

按理来说此事本该由京衙追查,然因事态恶劣,宫中直接与刑部下达了命令,并限定三日之内必须将这群恶匪缉拿归案,又特准了福康安协助办案。

一时之间,刑部上下忙作了一团。

而自上个月刚进了刑部、从书办开始做起的金亦禹却未如何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与和珅还算交好,对冯霁雯的书法造诣又称得上有几分仰慕,冯霁雯遇到此事,他自然不是完全漠视的,他不甚在意的只是刑部能否如期破案罢了。

翌日上了半天任,便邀了好友刘鐶之去了凤西茶楼小坐。

“如今你可是大忙人了,若非是你今日休沐,我哪里有这么荣幸能与你刘大状元一同吃茶闲坐。”金亦禹端起白瓷玲珑茶碗,笑着调侃刘鐶之:“你自个儿数数,咱们都有多久没见着了?”

刘鐶之在两月前的殿试上被皇上钦点为金科状元,赐状元府,授翰林官职,一时名动京城。

官宦子弟中已许多年不曾出现过如此优秀上进的人物了。

刘家世代为官,在朝野很有几分地位固然不假,但刘鐶之考上状元,靠得却并非是家中蒙荫,而是有着真才实学。

“尽修书了。”未理会好友的调侃,刘鐶之也难得地叹了口气,似有些郁结般道:“我虽不如你这般醉心诗书文章,可到底咱们都是文人底子出身,书读得多了,多少总有些文人的‘酸腐正气’,****让我瞧着那一首首诗被改的境意全无……心中也确实不是个滋味。可身居其职,又不得不尽心办差,说得严重些,当真是苦不堪言。”

金亦禹听了也笑着叹了一口气。

没法子,当今皇上极爱重自己与满人名声,面上虽说着天下文人一家亲,可实则容忍不了文人笔下的任何亵渎、甚至只是带有亵渎嫌疑的评价与影射。

“得亏我当初没听你的话,随你一同参加科举,要不然换作我,还真是做不来这差事。”

“你是天生的读书人,我如何能比?”刘鐶之头也不抬地吃着茶说道。

“我倒想做个浪荡不羁的读书人,从一开始便远离这些朝局纠纷。再不行,像袁枚先生那样早早出仕,大隐隐于市,也极好。”金亦禹话罢摇头笑了一声,“人活着,总免不了偶尔有些臆想。”

也只能是臆想了。

刘鐶之笑了一声。

“不说这些了。”他随口转移开了话题,问道:“昨日选秀,听闻令妹被留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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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大伏天在外面晒太阳还忘了带防晒衣,觉得一天黑了两个色号/(ㄒoㄒ)/唯一庆幸是赶在十二点前将更新写出来了,劳大家等到现在,辛苦啦~

晚安么么哒~(未完待续。)

234 又出事了

金亦禹有些复杂地一笑,点了点头。

“可赐位份了?”刘鐶之问。

“这倒没有。”

刘鐶之会意地点头,“八旗如今只选完了四旗而已,留作复看者颇多,令妹被记了名,既没当场赐下位份,想来应是宫中自有安排了。”

八旗选秀程序复杂,当日入宫选秀者,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被撂牌子出宫,譬如当年的冯霁雯;第二种则是被选中后便先赐了位份,多是家世显赫者,或是宫中为了平衡八旗势力而被事先商定下来者;而更多的一种则是留下复看,由宫中嬷嬷统一教授礼仪,最后再从中选定数人,其余的仍是撂牌子出宫。

而被留下复看者,通常有两种命运——被留作嫔妃侍奉皇上,或是赐予皇室宗亲之家。

不管是样貌还是家世,金溶月在今年参选的秀女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故而其虽没被赐位份,刘鐶之却也十分笃定必然是宫中事先有了安排考量。

金亦禹闻言道了句:“昨日选罢便被姑母挑去景仁宫作陪了。”

三年一度的八旗选秀,与一年一次的选宫女大不相同,参加选秀者若不被选中,不必留于宫中侍奉数年,而是可以立即回家自由婚配,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被留下来复看的秀女们皆是统一起居,学习宫中礼仪。

但也有少数人被贵主留在身边暂时伺候的,理由多是简单粗暴——譬如‘瞧着投缘’,再譬如‘这丫头长得讨喜’诸如此类。

此番嘉贵妃便早早择了四人去了景仁宫。

一是傅恒府上的嫡女佳芙小姐,其次是阿桂府上两位庶出三小姐和四小姐,章佳吉毓与章佳吉菱。

再有便是其胞兄工部尚书金简之女金溶月了。

刘鐶之听罢笑着道:“既被带去了景仁宫,你便更不必担心了。”

外人皆知金溶月十分得嘉贵妃娘娘青眼,加之又是近亲,故而这些年来说是被视为几出也不为过。

金亦禹却远不如刘鐶之这般宽心。

许多事情,外人并不清楚。

譬如先前月儿出事之时,父亲与姑母的态度。

自那时起他便察觉到,月儿与姑母之间的关系冷却了许多。

而月儿对进宫选秀……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执着。

就在选秀前一月,他还曾劝说过她不如听从母亲早前的安排,向宫中求一道免选的旨意。可她非但不听,还有些嫌他多事。

而凭他对月儿的了解,这些时日来他总觉得她好像怀揣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或是想法。

故而金溶月此番入宫选秀,他多少有些忐忑。

因为他如今既摸不透妹妹的心思,也更加看不明白姑母的态度。

金亦禹将碗中金黄色的茶汤一饮而尽,将脑海中诸多不详的预感摒除了出去。

兴许是因为月儿今年给他的印象发生了太多变化,致使他心下时常会冒出一些从前从未出现过的想法与猜测,所以大致是他……想多了吧。

但愿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

虽时有意外发生,但也不可将身边之人想得都太过于复杂。

“不说这些了。”金亦禹掐断了这个话题,转而向刘鐶之笑着问道:“广济寺的主持方丈圆一大师自外云游归来了,我与袁先生还有和珅和琳约定了三日之后一同前去拜访,许久没听圆一大师讲经了,你可要同去吗?”

刘鐶之听罢脸上却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我便不去了。”答罢似怕金亦禹多想一般,又补了一句:“近来翰林院中事忙,除却休沐之外,我怕是挤不出闲空来。”

金亦禹却还是笑了。

“你是怕同和珅走在一处,被人瞧见了,再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

刘鐶之脸上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

自打从静央楼送情诗一事后,似乎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凑巧与和珅一同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纵然无人出言玩笑打趣,必然也要无可避免地接触到一些异常的目光。

包括他殿试当日,因皇上钦点了和珅在一旁听卷点评的缘故,其余的贡生们多多少少都在暗下有着不好听的言语揣测。

哎……真是有苦难言。

“和太太昨日在郊外遇险,为躲避匪人迫害,冒险拿头钗刺伤了马匹,如今身受重伤在家中静养着,我倒觉得和珅不一定还有这个兴致前去。”金亦禹仍在含笑调侃着好友:“届时我差个下人去趟和宅问一问,倘若他不去,我再差人去接你。”

刘鐶之:“……”

为什么他总是避来避去的那一个……

怎么觉得跟躲什么似得。

这种分明心中无鬼,却因人言可畏而又不得不按着有鬼的做派来行事的感觉,真是尴尬的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