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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587)

末了,又说道:“再者,娘娘可有想过和珅为何至今都没有定于齐贤的罪名,只将他关押在刑部地牢吗?”

听到此处,嘉贵妃的脸色适才微微变了变。

“你是说,和珅拿于齐贤胁迫于他?”

“定是如此!兴许除此之外,还许了他重利也未可知。”金简重重地冷笑着说道:“而若他不肯答应,和珅又岂会留于齐贤到今日?”

没人会相信和珅是心慈手软,或是诸事繁忙一时将此事给抛诸脑后了。

嘉贵妃的眼神逐渐蒙上了一层冷色。

“依照臣来看,娘娘应当趁早将这临阵倒戈之人给除了。”金简神情坚决狠辣地说道:“此次臣之事,还不知当如何解决干净,娘娘万不可再让他捅出更大的篓子来了。”

嘉贵妃目含讽刺地看了他一眼。

“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除去了于敏中,又当由何人顶替?”

“可总不能任由他为和珅所用啊……”

“这是必然。”嘉贵妃打断了他的话,眼底的神情冷得像结了霜一般,“只是眼下他尚可一用,待渡过此次险关,再除不迟。”

“那娘娘的意思是?”

“人是要除的,却暂时还轮不到他。”

先将二人之间的联系就此除去便是了。

……

两日稍逝。

夜如泼墨,和珅方才自宫中折返。

皇上留他在养心殿帮着筛看了各地方府送来的折子,依大小急缓逐一区分开之后,以便方便皇上查阅,又将各个折子里的摘要、该议的议、该准的准,皆一目了然且细致地给批注清楚了。

后来皇上起了诗兴,他便又多陪了一阵子。

不觉间,待出了养心殿,外面的天色都已黑透了。

回到霁月园时,得知冯霁雯久等不到他回来,已先行用了晚饭,说是等他回来了再吩咐厨房做些热乎的饭菜。

和珅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下人去了厨房安排,他则不做停留地回了琉璃阁内。

“太太可在房中?”

带着小仙小醒两个丫鬟守在外堂的秦嫫答道:“在呢,太太用罢晚饭便回房了,先前让丫头取了笔墨进去,道是不想被打搅,便叫丫头们都出来守着了。”

和珅知她练字时一贯是不喜欢被打搅的,却不知她今日怎么没去书房练字,反而取了笔墨回房中。

抬脚进了内室,有一股淡淡的寒兰香穿入鼻间,使人不觉心旷神怡。

目光在房中搜寻了一刻,便定在了桌边的那道身影之上。

但见她坐在椅上,却是趴在桌边的。

他放轻了脚步来到她身旁。

方才见她如此,本就疑心她是睡着了,走近了瞧,果然见她歪着脑袋枕在一条胳膊上,双眼闭的十分‘安逸’。

他已有些日子未见她睡得这般熟了。

接连多日,夜间醒来,甚至见她睡时的眉头都是微微皱着的。

而再看她手边的纸笔,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地一行挨着一行,全然不是在练字的模样。

他将纸掂了起来细看。

“……”和珅摇头无声失笑。

这上头写的一件件、一条条,竟都是他同她说过的有关接下来的策划与预测,甚至还有一些随口之言。

她这是恐自己记岔或是记漏了,会影响了他的布局?

可这写着写着便睡着了的大意模样,就不怕这纸上的内容泄露出去么?

和珅自顾在心里玩笑了一句,却是十分心疼她这连日来的不得放松。

他满眼宠溺地将人从椅上打横抱起,缓缓来到床边。

而即便他的动作已经极尽小心,却还是在即将将人完全放下之际,惊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转醒,见是他,就声音沙沙地道了句:“爷回来了……”

和珅笑着“嗯”了一句,将右手手臂自她脑后抽了出来。

550 怪事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先前是在桌边不慎睡着了,顿时清醒了大半,紧张地问:“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全,怎能抱我?”

将她喊醒便是了,逞什么能啊。

和珅握住了她要卷起他衣袖察看伤势的手,温声道:“无妨。”

另一只手扯过锦被,覆在了她的身上。

醒了神的冯霁雯却坐了起来,看着他问道:“爷还未用晚饭罢?”

见她前一句在担心他手臂上的伤势,后一句又问及他的温饱,望着眼前人,和珅只觉得心下被暖的十分熨帖,眉眼间不觉又多了几分令人失神的温柔,看着她道:“厨房已在备饭了,你且先安心歇下。”

冯霁雯却吞回了一个到嘴边的哈欠,摇着头道:“不急着睡,我还有一件事要跟爷说呢。”

“哦?”

“今日那彦成派阿六寻到刘全儿,给我传了个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口信儿。”

听着是她那个对她存有‘觊觎之心’、还曾为将她从自己身边拐走而布了一通堪称周密的局、差点儿就把人给哄到江南去了的远亲表哥,和珅不觉就带了一丝醋意在其中:“是有何事?”

冯霁雯满心正经,也没留意到他的个人情绪,自顾自往下说道:“不知他是从哪个时常出入烟花地的友人口中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什么竞芳楼里的一位姑娘有了身孕,五六日前被楼里的妈妈给打发了出去——”

有了前面的话,和珅心知这必当不会是无意义之事,便留了神细想,而稍一品,就觉出了异样来。

“何故要赶出去?”

做这等营生的,手里头的姑娘便是摇钱树,即便真出了什么差池,有了身孕,也该是悄无声息地去小留大的才是,果真如这般动辄便将人打发了,且不说生意做是不做了,单说打发出去之后的麻烦也是无穷尽的,于楼里的名声而言无疑是极坏的。

“这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听说已有五六月之久,已是瞒不住了,这个月数真再擅动,稍有不慎,想来闹出人命也是有可能的。”冯霁雯说着。

和珅眯了眯眼睛。

因此闹出人命?

青|楼里的老鸨可没几个有这等心怀善念的顾虑。

所以这姑娘之所以会被打发出去,依他看,十有八九只怕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一般。

然而在这京城之内,真若是在乎颜面的权贵之流,也绝是容不下这样不明不白的骨血的。

专做这门生意的老鸨不会不知道。

所以这个“不一般”,想来是真的“不一般”。

“爷不妨猜一猜是谁的。”见他眼底神情在流转着,冯霁雯眨了眨眼睛,问道。

和珅看着她,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于齐贤。”他语气平淡而笃定。

他这般快就给了答案,且还真叫他给答对了,冯霁雯不由有些惊愕地问:“爷如何猜到的?”

“原本还须细想一想,可夫人一脸‘邀功’的模样,只差没直接将答案写在上面了。”和珅笑着打趣。

冯霁雯心下略有些挫败,旋即又听他补充道:“留不得又不敢动,拿着筛子在这京城里抖一抖,漏来漏去,最后也只剩下一个于家了。”

于家的香火已然断在了于齐贤这里,若还真有个骨血在,于家哪里还顾得上挑三拣四?故而留下这孩子的好处自不必多说,而若真擅自给落了胎,他日叫于家得知,没准儿会上门寻仇都未可知。

可偏偏于齐贤眼下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因罪名未定,外头的人根本不知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让于家连出面吱上一声儿都不敢——如此景况之下,自是能避多远避多远的,谁敢冒险往跟前凑?

所以这老鸨唯有将人给暗中打发了,如此日后也可有个说法儿和退路。

“打发去了何处?”和珅问道。

冯霁雯兀自还在纳闷此人的脑袋怎可灵光至如此地步,眼下听他发问,也没了兴趣跟他打哑谜,便直截了当地答道:“她怕被于齐贤连累,不敢寻到于家去,今日我暗中吩咐秦顾,将她暂时安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