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成仙君心上人(259)
谁死了?又留下谁了?
洛与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的颤抖, 他跟着呢喃自语,在一旁傅潭说惊讶的目光中,指尖抚摸上坚硬的碑石,光滑的石面因为风吹日晒雨淋的侵蚀而变得粗粝,磨地人指尖疼痛。
“夜来幽梦, 衾寒似雪, 不悔相识。”
隔着石碑,洛与书仿佛触及到落笔时那瞬间的寒冷和孤寂。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冷,自指尖钻进血肉, 五指连心,顺着他的血脉上移,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尖,剔掉每一根与骨头连着的筋。
一种灭顶的酸涩如潮水一般将人淹没,洛与书一时间几乎没有办法呼吸,胸口滞涩地仿佛要让他窒息而死。
“愿来世,入红尘。
茶一碗,酒一尊,熙熙天地一闲人。”
这一定是特别又美好的祝愿吧,今生无所念,所念寄来世。
也许是因为这辈子都无法实现,只能将愿望寄托于来世。
“与君,同此生。”
洛与书唇角扬起来,无意识地笑出了声,明明是笑着的,眼眶莫名其妙湿润了,继而眼睫发痒不过是轻轻一颤,一颗晶莹的水滴,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落在石碑上,溅起一团摔得粉碎的水花。
眼前升起了雾气,模糊了视线。洛与书怔然看着石碑,看着那句话,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很远的时间,等待了数百年的光阴,终于在今天,送到了他面前。
“愿与君,同此生。”
傅潭说很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难过。仿佛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他的身上,困住他,束缚他。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阵一阵的疼痛,那针连着心脏,线是红的,血也是红的。他想唤一声洛与书,可是那针蜿蜒直上,定住了他的手,缝住了他的口。
他是想说什么的。
可是,他想说什么呢?
他的嘴巴被封住,他张不开嘴,他回忆自己到底要与洛与书说什么,结果发现,他忘了。
人脑海里的记忆是最容易消失的东西,说没就没了,甚至连痕迹都不曾留下,寻也无处寻。
可是,当他看到洛与书一只眼睛里滑落的那一滴泪,傅潭说又突然释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释怀什么,就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莫名其妙。就好像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突然就落地了,就好像惦念了许久许久的事,突然就结束了。
好像许久之前命运的齿轮转动,而在今日,突然就闭合了。
洛与书忽的抬头,望向他。
他的眼睛被泪水洗过,清澈明亮。
傅潭说忽的就想到了那样的一双眼睛。
像一汪明净潭水,像一颗纯净蓝珀。
他温柔,又祥和。
但是他倒下了,在大雪纷飞不见天日的白夜。他的眼睛被红色覆盖,好像茫茫雪山间藏匿的血湖。
徒留下傅潭说一人,站在冰天雪地里,鹅毛大雪纷飞,他形销骨立,失去了一生的爱人。
傅潭说神色恍惚,整个人晃了两下,继而一头栽了下去。
“咚--”额头直接磕上坚硬的石碑,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听着就极疼。然而傅潭说毫无知觉,仿佛失去了意识。
昏昏沉沉里,傅潭说看到了一片极美的花海。
那是一片芬芳的解忧草,花香馥郁,正绽放地灿烂。
耳畔传来一阵渺渺琴音,深邃而低沉,柔和里又带着穿透力。傅潭说满目茫然,跟随着琴音往前走,穿过花海,他看到一棵巨大的柳树,柔软的柳枝如丝绦般垂下来,在风里起舞。
一片安宁祥和里,他见到坐在树下的那个人。
他一身浅色白袍,端坐于树下,面前是一张暗色的古琴,发髻只用一根简洁清透的玉簪固定,乌发柔顺地垂在身后,整个人透着一种沉静。此时他垂眉低首,修长白皙的手指,正缓缓拨动音律琴弦。
傅潭说感受到自己的胸口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一眨不眨盯着那个男人,盯着他低垂的脸。
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缓缓抬头,看向了这里。他微微扬起唇角,流露一抹笑意,如璞玉生辉。
傅潭说看呆了眼,不是因为他出色的引人瞩目的容颜,而是因为,那张和洛与书极其肖似的脸。
洛……与书?
男人扬起笑意,温和地似林间春风,笑着唤他:“你就是小玉吧。”
他好温柔,如玉般温润,浑身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沉静而优雅。他的眼中容纳着世间万物,仁善平和,不带一点锋芒。
这样的人……他绝对不会是洛与书!
傅潭说恍然醒悟,倒退一步,转身逃离,却一脚踏空。
坚实的土地,花海,蓝天白云,都不见了,他掉进旋涡里,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旋转,让他眼花缭乱。杂乱的声音如泉水里咕嘟咕嘟的气泡一般,一个接一个冒上来,然后炸开。
“母亲,他是谁啊?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一位故人好友,暂住几日罢了。”
“你是天上来的仙君吗?别想骗我,我可看见你用法术了!”
“仙君,我也想学法术,你能不能教教我啊?嘿嘿,仙君,您还缺徒弟吗?您看我做不做的?”
好吵,谁在说话,这么聒噪。
傅潭说皱起眉头,又反应过来,喔,听声音,好像是他自己。
他在跟谁说话,怎么这么能絮叨啊。
“师父师父……”
“不可以乱叫师傅。”男子声音温润,就算是拒绝的话听着也叫人极舒服,“我虽没有徒弟,但你并无灵根,故不可以随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