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弓交给侍卫,右边跟着奉上布巾,梁寂鸾拿起来擦手,即使射中凌空之物依旧神色平平,看不出杀气,只有眉宇间的凌厉让人望而生畏,“平身吧。”
梁寂鸾发话,庭中子弟方才恭恭敬敬站起来,梁家血脉的确异于常人,就气力而言,一张三百斤的弓不管是拉满还是放箭,于他们都好似家常便饭,更何况梁寂鸾还是一箭双雕,射中的更是意义非凡的鸿雁。
既有预祝他人鸿鹄之意,将翱将翔,又被采用于会纳妃裴之礼。
当下,不管是有意要竞技的世家公子,还是在廊檐下刚才吓得花容失色的高门贵女,都仿佛忘却了之前因梁寂鸾弯弓拉箭带来的死寂,反而是目光惦念着被他射下来的大雁,对这位骁勇的陛下挂肚牵肠。
不知最后这对鸿雁会被如何处理?小娘子们更想会被帝王看上,成就一桩会纳妃裴的美谈。
翁思妩站在长廊与梁寂鸾隔空相望,她也在想梁寂鸾会怎么处理这对大雁,刚才他把箭对准陈太后等人时,其余人几乎都以为他疯了,亦或是无心之举。
只有翁思妩能深切感受到梁寂鸾身上散发的支配者气息,浓郁又极其危险,被震慑的何止是她一个,即便其他人嗅不出来,也在那支箭从他手中脱离时望而生畏。
倏然,庭中响起一道脚步声。
侍卫陡然拎着大雁从梁寂鸾处走来,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一群贵女所在的位置。
无人敢动,纷纷注视着这一幕,“是陛下,看上了谁家贵女?”
一群衣着华丽的娘子吞咽着口水,万分期待地望着侍卫手中的大雁,希望花落到自己身上。
直到侍卫将雁献到翁思妩脚下,远处座位上的陈太后攥伤了身边人的手腕,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听侍卫道:“陛下命我将这对飞雁献给公主,以此传话,什么都不用怕,万物都不足为惧,今日之后,公主再不会于睡梦中被惊醒。”
翁思妩愕然看向置身对面的梁寂鸾,从未想过他会当众这般大胆,她甚至不用看,都能猜想到陈太后此时的神色眼光,她定然是恨毒了他们。
昨天夜里没在话里得到的答案,都在此时此刻得到回应,于所有目光中,都能看到梁寂鸾对她的宠爱,绝无仅有,独一无二。
第49章 朕病了。
陈太后面无表情, 可谓是阴沉如水,后面经历一场劫后余生的妇人们不是擦汗就是在自我安慰,“陛下许久未见, 其英勇可真是不逊于先帝当年……”
“这一双鸿雁, 喻义兆头都是极好的, 陛下,陛下真是有心了。”
“……”
侍女官退到一边, 被陈太后放开的手腕已经青一块紫一块。
“陛下和芙徽公主……”
“不过是兄妹罢了,”陈太后从刚才的危险
颤栗中恢复过来, 要笑不笑地回应命妇们的话,“阿妩从入宫起就得了他眼缘, 日前说要亲自教导这个阿妹,就把人从哀家身边哄去了。”
她神色和眼神都充满了虚假的欣慰味道,每个被她盯上的命妇都不好再提刚刚那一幕, 将帝王和公主的关系往情爱上联想。
但是方才陛下对芙徽公主的优待绝不可能作假,先帝留下的子嗣并不多, 有了太子就将多余的都处理了, 公主也没生下来几个,有两个妃嫔生的都已自请离宫, 挪出宫外, 这些可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连他们都不爱, 又遑论去爱一个异姓公主。
太后还是太自欺欺人了,陛下明显待芙徽公主不同,那对大雁就是铁板钉钉的物证。
只是碍于陈太后颜面,心中有数了的命妇并没有当众揭露,当那没有眼色不识趣的出气筒。
有了方才的插曲, 校场上的氛围格外古怪,有的公子有着被家中养出来的机灵敏锐,已经察觉出陛下对芙徽公主的不妥,内心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到公主跟前大献殷勤。
好在这次行宫之旅,不能完成赏花宴与公主相看的使命,至少还能趁陛下在,将这相亲变成建功大会,回去一样能向家里交代。
侍卫首领向庭中传话道:“陛下有言,竞技夺得魁首者,有赏,文者领一职,武者有入军营资格,上进有为能建功立业者,岁满受官,享国家俸禄。”
霎时间不光是这帮年轻公子哥心绪沸腾,就连廊檐下的女娘和命妇们看向梁寂鸾的目光充满灼热的温度。
这可比陈太后给出的条件好太多了,打铁还得自身强,能得陛下赏识有机会入朝做官,他们可就不是自己父兄口中的没用的东西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小臣多谢陛下恩赏!”
梁寂鸾向下吩咐,“考校开始吧。”
场内侍卫们将马匹牵上来,继续刚才被临时中断的竞技,等这些摩拳擦掌的子弟准备好后,鸣响铜锣,“一炷香时间,公子们切记,不要误了时辰!不得跌落下马!”
马蹄和嘶鸣声一同在庭中出现,在侍卫指引下离开校场内,方才还嘈杂的内场很快恢复清净,只剩行宫侍卫,和一众观赛的贵人们。
趁这一炷香的时间,留下的人们可以用茶吃点心,时间尚早,但是碍于陈太后情绪不佳,一时间无人敢与她搭话。
只有安安静静坐着,直到她突然点名平南夫人,“你过来,哀家有事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