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低调生活小记(193)
偏偏人又磕在床框上,昏了过去。
偏偏护卫都瞎了,聋了,半个屋子都燃了才发现。
人怎能倒霉到这地步的呢?国公爷自诩是个老英雄,对这结局倍觉不甘啊。可是,生来死去的事谁能自己做主呢?
他抽搐着一挺身子,撑住最后一口气诵起了祖训。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把这话作为精神至宝传给儿孙:“周家子孙,以武立家,忠君报国。浴血疆场,为国为民,忠勇立世……”
一群人嚎啕大哭。
他死得窝囊,但也死得纯粹。
没能浴血疆场,但也算忠勇了一辈子。
大家的哭连成了一阵声浪。
丧事正式临门了。
火还在烧,国公爷那一屋的富贵化成了灰。
老祖母哭得瘫在地上,忽然嘶声喊,“儿子,你死得太惨啊。”一口气没上来,就厥了过去。她年迈的身躯倒在地上。
这一厥就没再睁眼,遗言也没交代一句。
“祖母——!”
事情惨上加惨。又是一阵大乱。
一身焦黑的雪砚躲在树窝里。
眼泪腌得脸上生疼。她感觉天地在身上挤压着。死亡的浪舌刷着皮肤。冥冥中似有阴险的声音在说:做好准备,下一个就到你了。
周家在这一年注定要遭的一场劫啊。
虽然她用尽力气阻止,丧事还是在夏天到来了。依然因皇帝而死,换个方式发生了而已。
哭声和梦里一样。悲伤在每个人的嗓眼儿里呼啸着。
男人女人都哭成了无助的孩子。
雪砚感到大悲大恸的声浪流经着自己。
疼痛已变得麻木、最冲击的一股劲儿缓过去了......她原地消失,回归了真身。这样做显然是明智的,被火焚身的至痛,总算没波及孩子。
等下次幻身再出去,就会像回炉重造了一遍。
仍是全须全尾的。
此刻,她纹丝不动地坐着。身体的感受十分错乱。忽寒忽热,忽重忽轻。唯独不觉得疼。心脏的地方好像被野兽的锯齿啮咬着。
雪砚坐了许久,许久……
东府里,周家子孙已哭得声嘶力竭了。互相劝了劝,才勉强打起精神来面对丧事。棺材、寿衣都有,白缦麻布也不缺。
之前抢购潮时,大嫂颇有先见之明地置办全了。
这会子是现成的。
一转眼天就放亮了。搭灵堂,发讣告,请和尚道士……大家紧锣密鼓地忙。再悲再伤,公府的体面不能丢。
女人们为此操碎了心,脚都不能沾地了。百忙中又要不时扑到灵前大哭一场。哭完了,再风风火火地忙。
男人们却顶不了事。来客吊唁时陪一陪酒,一起掉个泪罢了。
嫂子们照顾雪砚有身孕,凡事不劳她插手。
甚至她一哭就要来劝,“你仔细着些,别伤到身子。”
雪砚沉默地掉泪。
心里霍霍地磨刀子。可是,刀子磨再快也没用。她想不出在没气运的情况下如何复仇。更何况,皇帝有没得到另外的能力或法宝,现在还不清楚。
说不定等她想到了法子,自己也进棺材里去了。
到了中午,宫里来了人递话。
说皇上惊闻噩耗,彻夜痛哭不止。传旨说:午后会亲自来吊唁。
寻常送个挽联就很了不得。哪有皇帝亲自来吊唁的道理?亲朋宾客闻言,纷纷感慨落泪:周家的荣宠顶天了。老国公虽死而不冤啊。
作者有话说:
皇帝这几章写得比较生硬,等全文结束了再修一遍。
第81章
☆借运☆
圣旨一过来,雪砚就领会到精神了:他要把周家薅得一滴不剩。这如日中天的鸿运啊,想来比螃蟹膏子还肥美呢。
不把盘子舔干净哪行?
传旨的一走,家里就忙着准备接驾了。都说死者为大,但在帝王面前死者也为小。一切要给皇帝让路。于是,又把吊唁的亲朋全撵到西府去。
做到一半的法事也停了。
雪砚心里乒里哐当的。
等他一驾临,周家两口棺材就不够躺了。灭族的大祸就在眼前。必须把魔鬼挡在门外。但是,现在气运都见了底,怎么挡?
没了气运,剑气的杀伤力等同于鸡毛。虽然上一次小悟后,她无师自通地会了幻形和一点小障眼术,但这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儿。
唯有攻心智取了。
这是仅剩的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能否从石头缝里挤出一条活路,就看脑壳够不够铁了。
这一刻,雪砚满脑子铙钹铿锵,快起火星子了。
她想,事儿不能再捂着了。再捂也孵不出蛋。
嫂子们正忙出忙进,指挥着接驾的事。每人一双哭肿了的鱼眼泡。她思量一会,一把将三嫂拖到一边,“我有事儿要说。”
“啥事儿,”三嫂使个眼色,咧个嘴小声道,“分财产的事儿先甭提,少不了你那一份。”
雪砚一噎,“去,咱家都快灭门了,还财产哩。”
“啧,扯啥犊子呢?”
雪砚一推她,“你去把大嫂、二嫂喊来。人命关天,快去。”
三嫂瞪了瞪她,不甘心地咕哝道:“看在我小侄儿份上,给你使唤一回。”
过一会儿,妯娌们披麻戴孝地聚在了内室。大嫂、二嫂累得骨架子要散了,靠在墙上无语地瞪着两个小的。大嫂摇着扇子:“说吧,啥人命关天的事儿?”
雪砚不作过多铺陈,直接把黑暗内幕一抖搂。
“……爹和祖母就是这么死的。”
嫂子们七窍冒烟地傻着。脸红得像吃了两斤辣子。
半晌,三嫂惊问:“这是真的?”
“一字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