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的公主(158)
“高嫁也没什么,笑笑可以同阿兄说说,再不济...”李笑笑打心底里想除皇权压人也没什么,可隐约记得陈菩曾对她说过不能学皇家人那一套,原本没说完的话也收了回去。
顺了陈菩,她干脆也不提惟宁,靠近了蚕丝被里,两只手抻着被角围到自己身上,将头靠在陈菩臂上,含了几分期待。“厂公随同笑笑去,可会随同笑笑一起坐?”
“不怕别人知道了?”陈菩垂目,盯着小公主眉心那点红的有些发黑的朱砂,似乎想起了她上次随他去庄子,在人家大大啦啦摘下帷帽那一幕,于是立马改了腔调,朝着小公主解释起来:“鸿胪寺的徐少常告了病假,此次迎阿尔斯拉那头小狮子,你的父皇很是重视,故派咱家管宴劳,送迎之事。”
“哦。”陈菩解释的这句话跟的极快,但李笑笑还是有点点不开心,她不认得这个什么徐少常,只觉着这个人并不不太是时候,撇了撇嘴,在心里偷偷埋怨着:“为什么啊?”
“不是你说了今天要陪表哥的?咱家说了带你去玩,你不随我,所以咱家今日略有些忙。”陈菩轻笑了声,似乎听见小公主重重吐得两口气,伸指挠了挠她的下巴。
第99章 099 她活该
像是故意, 陈菩说完这句话,便抽身从李笑笑身边起身立起,离开了拔步床边。
“不理你了。”下巴上的触觉顷刻消失, 李笑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好没礼貌的太监, 坐在拔步床上委屈的揣了两下被褥, 而后便一骨碌躺了下去, 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着什么。
岁宴的事要管, 东厂的事要管,司礼监的事情也要管,陈菩前后操劳着大内与禁庭的许多事, 像是她那个不亲父皇的大管家。
可同时手上的权柄也不可小觑。
从前他尚且会讲那些事置之度外陪她,并不是这样坐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
而今他们虽然关系更亲近了些,可又好像更远了。
李笑笑有些不情愿放陈菩走的, 但她想知道陈菩的来历与身世, 他不想亲口说,不代表她不能自己去寻。
说多还错多, 只要陈菩去做, 就一定会露出破绽,届时顺藤摸瓜总能找出他的身世。
李笑笑这样想着, 沾了绣枕以后,晨初那未得以消解的睡意也再次袭卷上来。
小公主方才还没有半点困意,偏生沾了枕席, 不消片刻便均匀了呼吸。
她有些贪睡,陈菩曾经从肃月口中听说过,可他不记得她贪到了片刻就能睡着的地步。
加之她身上余处那抹怪异的香,陈菩又缓缓靠近,将手落在小公主留在被子外头的那只小手上, 停在了她手腕呈现出几条淡紫色的错综纹理旁。
十四五的年纪,还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不该托着这样一副病骨终日缠绵病榻,可小公主的脉搏偏偏就轻悄悄的要命,如同她这个如雪山飘霜一般脆弱的人一般,不肯有力的搏动,生怕吵到什么。
这样的冷从陈菩指尖开始,攀爬蔓延至全身,陈菩怔然,稳稳搭在李笑笑手腕上的指也猛地震颤了下。
李笑笑还在睡着,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是她最舒心的时候,因为曾经许多次听见她在梦里唤着阿娘,所以陈菩清楚为什么梦乡是她最神往之处。
他垂着目,将她漂亮的眉目,鼻唇打量过来,最终在她越发消瘦尖锐的下巴处停驻,眼底那温柔意尽然破灭,旋身走出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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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宫里的雪并没有全扫尽,只留了几条可以通行的小路,在一地清白上组成阡陌,别有萧然意趣。
小公主好容易才回遗宫,肃月与惟宁一同长大,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所以惟宁一回来,肃月就拉着人在廊下望雪说话。
不过说来说去,也无聊,肃月便拿出了自己今早从尚食局顺出来的蜜饯果子,刚要递给惟宁,中间便横过一道宝蓝的影,将惟宁从木廊上提起,拽小鸡崽子似的,将她提溜出了木廊。
“小掌...”肃月不是没见过陈菩发脾气的模样,正想叫住人,问问这是做什么,可入目便是他那道被沉重的煞气笼盖住的高大身影。
这股煞气她也见过,在每次陈菩披着一席华美的黑氅归来时,会从大氅下探出一双令人作呕的黑色血皮手套。
那双皮制的手套兴许会挂着血丝与碎肉,可陈菩却能将慢条斯理的将它摘下来,由手套的另一面朝外,递到屁颠屁颠上千迎他的惟宁手里。
肃月也害怕似,不敢在跟着过去,只看着惟宁被陈菩提着,走上了回司礼监的路。
因今日岁宴,元宝并不在司礼监,陈菩也不需顾忌着惟宁的那几分薄面,拎着人便直接将她丢入了那间石头密室之中。
陈菩的动作粗鲁至极,只一松手,惟宁就跌在了那冰冷坚硬的石地上,她后脑重重砸到了隔开内室的那道石头墙上,眼前黑蒙蒙一片,良久才回过身来,看着立在自己跟前的陈菩,愣了下。
大抵是因为今日的岁宴,陈菩难得穿了那剑御赐的金纱蓝蟒袍。
因着那些个能助房中之兴的丹药,献帝这才很重视陈菩与钦天监,再加上陈菩办的事总是很顺着
献帝的心意,所一陈菩在献帝心中的地位,早堪比几位皇子。
他有许多件御赐的蟒袍,唯这一件,胸前那团精致的蟒,是用献帝龙袍上余下金线刺绣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