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的公主(203)
窃燕的话里满是讽刺,这四周除却楚后的人,便再没有旁人,窃燕早就顾不得尊卑礼仪之说,吐口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很难听,但类似于这样的闲言碎语,李笑笑在苏州的时候就已经听了不少,大抵是习惯了,她竟然不觉得难以接受。
她轻声嗤笑了下:“是了,禁庭的天是楚后的,可是李家玉碟上为什么现今都没有她的名字?”
“四姐姐是正儿八经养在禁庭里头的公主,可她都十七八了吧,为什么万岁爷现今都不给她赐封地开府邸呢?真可怜。”
“而你的主子楚后呢..本宫现在告诉你,她能在禁庭只手遮天,只是因为禁庭需要一个皇后,不是禁庭非她不可了,她能算是嫡系,这些你对别人说尚且能震慑他们,可本宫不怕。”李笑笑食指挑过蒙住双目在脑后垂泄下来的绸带玩弄着,语气里携了几分笑意:“本宫的阿娘是堂堂正正书在李家金碟上的,本宫的二哥哥也是光明正大在宗庙近过香的,本宫是不受宠,也实是在沈家长大,可若不是沈家,祖爷爷是定不了江山,平不了天下的,那会儿有你么?”
“有楚家么?外祖爷爷打江山安天下的时候,楚家又在哪个见不得人的沟渠里充当烂泥,你一个在禁庭里头伺候人的贱婢,向狗借了胆子,敢如此同本宫说话?”
“六公主觉得这是在苏州么?”窃燕也没想到李笑笑会说这些。
字句珠玑,窃燕竟然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但杀心已动,她并无悔改之意,目光在小公主那副单薄的身子骨身上扫了一眼,便大步上前,似乎是想抱住李笑笑将她扔到地上。
不过窃燕显然小瞧了面前这位娇弱的小公主,她伸着双臂想将李笑笑缠住,上身前倾,去实现自己动作的同时,面中便被一道冰冷的同意击垮。
匕首是李笑笑从身后掏出来的,她能听方位,也随沈旻曜学过一些皮毛,但沈旻曜没教过她用刀剑,因为沈老夫人不许。
不许沈旻曜将李笑笑带成无法无天的疯丫头。
她算不准这匕首冲着窃燕的方向去,能伤窃燕几成,便只好速做决断,将那把匕首倒握在手上,手臂飞快扬起。
冰冷的匕首在空气中带出重影,亦在窃燕面中留下一道竖着的刀口。
腥血飞溅,窃燕面中,从下巴上至额头,成一道血线,皮肉被锋利的匕首割开外翻,汩汩的冒着血。
血红了窃燕的脸,血液从窃燕脸上的伤口飞溅而出,喷薄着也将小公主白皙无瑕的半张脸染污。
她知道这是刺中了窃燕,从窃燕的反应来断,窃燕大抵还伤的不清。
这不是她第一次伤人,上一次,在陈菩的庄子上,她失手用一把椅子砸死了一个奴婢。
那会儿她是害怕的,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怕。
但现在不是第一次,杀人取血,这些是对于她来说忽然变得很轻易起来。
李笑笑意识到自己与陈菩兴许没什么两样,因为这样铁锈味道的粘稠液体竟然让她觉得快意。
甚至比被纾解身体里浓重的妄念是更让人觉得快意。
李笑笑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竟开始微微发软颤抖,嫣红的舌尖探出,舔了下被溅到唇边的血。
不知道是怕还是心思过于激动,她握着匕首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但这匕首并没有掉,她循着窃燕的惨叫声向前,好似要将这阴狠装到底。
可小公主并不能忍受血液的味道,舌尖刚收回,她便被血腥味弄的犯呕。
她小声呸了两下,想将那股子腥味吐掉,可那血迹入了口腔便无计可施,怎么呸都淡不下去。
李笑笑只能忍着这股腥味,待嘴里的腥味平息,她握着匕首的手臂曲折,将脸上的血抹在了自己淡鹅黄的琵琶袖上,弄得袖口那团洁白的兔绒粘结在一处。
与取窃燕性命相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李笑笑并没有继续做什么,她一把推开了窃燕,跌跌撞撞的便闯进了江照月的产房之中。
窃燕方才守着产房,这里头伺候的产婆与奴婢自然也都是楚希然的人,她们看着小公主坎坷的脚步,脸上皆露出了轻蔑的神色,但当见到她那张披血的小脸,看到她手中那把凶煞的冷匕,神色便又踌躇胆怯起来。
“禁庭之中,厂公唯臣天子,除此之外,阖宫上下在无人可叫厂公低头,但本宫可以,本宫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本宫叫他将你们抽筋拔骨,他断然不会叫你们尚存生息,而本宫不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但本宫今日若是伤到一块皮肉,脱掉一根头发,你们便都要株连九族,与本宫对抗亦或是求一条生路,你们自己选。”
产婆接生,医者行医,皆是结善因,积功德之事。
此次江照月生产,凤临宫里挑了几个产婆,这些人多数收了凤临宫的钱财,为凤临宫做事。
但这其中也不乏有些人逼不得已。
禁庭的天是楚皇后的没错,但楚皇后仰仗的无非是陈菩与司礼监。
没了陈菩的扶持与维护,不幸生在这百花争艳的禁庭之中,楚后大抵早就成了一朵枯败的牡丹,衰败在哪个无人的角落都不知道。
曾经也因为这事儿,传出不少乌七八糟的绯言,有人觉得东厂的厂公是爱慕楚后的,也有人觉着楚后年岁过大,陈菩当是爱上了年少貌美的四公主,当然关于窃燕的传言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