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的公主(204)
但自陈菩从苏州单接回来一位小公主的时候,有些事就变了。
有人说见过陈菩深夜从遗宫出来,见过陈菩将六公主抵在宫墙上行苟且之事,还有人说见过厂公的身上随身带着一串极其女孩子气的漂亮铃铛,是走起路来会响叮当的那种玩意儿。
不过这些传言大抵找不到源头,全都夭折在只传出只言片语之后,时日渐长,便逐渐被人淡忘了。
淡忘不是全然不知,那些风声不全是空穴来风,如今小公主亲自诉说,底下的这群婆子也并不觉得这事情突兀了。
她们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心思,眼巴巴望着小公主手里的匕首,虽有惧意,但想到家中那笔多了的横财,也没一人敢站出来。
李笑笑对声音总是格外敏感,听不出周身又一人动静,李笑笑挽唇,从唇边勾出一抹邪冷的笑意,她没有在继续说什么,反而转过身,走出了屏风外,将伏在地上护着脸惨叫不停的窃燕,连托带拽的拉进了产房之中。
窃燕的脸上还在淌血,因着血液没有及时被止住,她的双眼口鼻,胸前衣襟,都被浓重的血色染上色泽。
几个待在里头的产婆看着凤临宫的掌事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也都颤颤的退后。
依旧是没有人滚出产房。
她们这是觉得她一人难敌众手,有心疼楚后的巨财,李笑笑心里猜的透彻,不等那些产婆们再退,她便俯身,将身子蜷缩在一起的窃燕下巴捧起,把她的后脑摁到腰侧,而后用手中的匕首,直将女子的一只耳削去。
“此手法,乃厂公亲手所教,然而本宫目盲愚笨,
只习得皮毛,各位大抵是领略真功夫。”
那肉耳坠在地上,几个产婆惊慌的仰目,撞见小公主白皙的小脸上与陈菩不分高下的阴狠,终于方寸大乱。
其实与无恶不作的陈菩相比,顶着这样一张漂亮无害的脸来作恶,反更让人胆战心惊。
“奴..奴也不愿意做损害龙子之事,都是楚娘娘逼迫,奴家中还有你身子半没入黄土的老母,求公主垂怜。”
先憋不住跪出来的是一个趴在江照月床边的产婆,带着满手的鲜血,仓皇的转过身,跪倒在了李笑笑跟前:
听着妇人颤颤巍巍的语气,李笑笑翘翘唇角,她松开了摁在窃燕下巴上那只分明柔弱无骨的小手,而后推着窃燕的后脑勺,将惨叫的窃燕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丢弃,手中那把沾着血的冷匕也高高抬起。
她由着这匕首在昏黄烛火下泛着光,以此来震慑着满屋子的坏人。
第125章 125 毁了她
有了一人便会有两人, 那匕首的锋芒越发近了,几个婆子也接连跪下,放弃了家中巨财, 她们只想活命。
她们甚至可以不怕这位握着匕首的公主, 但想起那个伴君身侧, 凶恶阴煞的宦官, 她们不得不怕。
念着目的是待产的江照月, 李笑笑并没有与这些人多费口舌,见她们自愿离开,便着吉福将人赶走。
反倒是先跪下来的那个婆子齐姑姑在寝殿里待到了最后, 觉出周边的人都断续离开,她急的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立着, 宛若一副沉静美人图的小公主:“求公主放过...”
“小殿下还在生, 姑姑先走不了,这个孩子需您来保住, 请吧。”
为了震慑这些人废了太多功夫, 李笑笑现今懒得与这个接生婆废话,她微微蹙了蹙眉, 催使着齐姑姑回到江照月身边,而后将攥着匕首的那只胳膊绕到身后,将匕首刺进了百褶裙的裙头中, 抽出了琵琶袖里的洁白丝帕,将手中沾染上的血擦干。
“江娘娘,您害我,我却帮了您,我阿娘的事, 请您告诉我。”手上沾的血渗入了指缝与肌肤纹理,只凭一张丝帕是擦不干净的,李笑笑只擦了个差不多,便将脏了的帕子丢到了地上,仰手上来,勾住眼前那条遮目的绸带,将它扯下,挂在颈间。
小公主映在烛火下的那双眸泛着红含着泪,眼底是如一口望不见劲头的枯井一样的阴郁寂寥。
这目光江照月似乎见过,在她正处于韶年之际,却心如死灰的濒死阿姐身上。
她现今还记得阿姐身上那种沉重的死气,这死气以同一种房氏出现在了小公主的身上,江照月却觉得异常几分。
江照月从产床上爬起来,这一瞬,她忽然觉着腹中这个她拼死也要生下来的孩子不那么重要了。
她原本为生产而留下来的力气撑起身子,在产床上艰难的坐起来,推开了迎过来要为她继续接生的齐姑姑:“你闻出来血的味道了是不是?”
“是。”觉出江照月在动,李笑笑抿唇,接过她的话来:“楚希然害了您,十四年前,也曾用同样的方式害死了我阿娘,才当上皇后的是不是。”
小公主是聪明的,虽然目盲,但脑子比当年的阿姐更加活泛,江照月静静的望着她,忽的便想起了那个一身宝蓝蟒袍的奸宦来。
那个人不是个好东西,还是个残缺,但极为可笑的是,他与献帝比之,不知胜过了献帝几成。
阴狠却并不昏庸,那个太监心里是存着公正廉明的一条道,只是这道被堵得太死了,他懒得走,可有个人牵着他来走,便会不一样。
现在这个人就在她的眼前,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牵住了人,那条公正廉明的道上有多少刀剑险阻,他便都可以抵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