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的公主(205)
“笑笑只猜对了一半..”江照月叹了口气。
“我太过蠢,才知害了你,陈菩不会甘我活着,今日江娘娘大抵是活不成了。最坏的是江娘娘,早知此事希望渺茫,却还是害了笑笑,我已自认活不过今日,但江娘娘今日告知你,楚后不可恨,将你欺压至此的大势不可恨,见你沦落至此却冷眼袖手嘲笑你的朝臣百官也不可恨。”
“是大宋的天子,他忌惮你祖爷爷留下的那块军令牌,便处心积虑的想要除去所有世家大族与曾与你祖爷爷一同平定天下且掌权的侯爵将军们。”
“你的阿娘本不该与国朝为后,而当是卫家的长房夫人,是大宋的天子横刀夺爱,将她囚在了吃人的深宫里,他并不尊她爱她,反将她视为万物,视为拿捏沈家的棋子,更是利用她与卫家大郎的旧情,诛连了卫王两家。”
“他纵容朝臣斥骂阿姐为祸水,纵容自己的心腹楚家送进宫的女儿将阿姐活活害死,甚至连你的命都没想留下。”
“楚希然的这毒啊,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花碾成粉,给孕妇服下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便会满身红疮,这是极为不吉的兆头,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即使没有被打死,这样的孩子带着毒,也是活不长久的。”
江照月望着床幔,看着床幔上那一朵朵曾沈万岚之手的木槿花,忽的就眸子落在了李笑笑身上:“被窃燕灌了慢慢一碗汤药,握着孩子必然是生不下来了,即便是能生下来,我也不舍他同你一样遭人冷眼。”
她暗自拭泪,记得年前见小公主脸上还有些肉,不知是不是因为小丫头窜高了些,身上竟然越发的瘦。
像一张立起来的脆弱白纸,一杯清茶泼过去,她都会倒地,再难以立起。
“笑笑你..现在明白了吗?”江照月吐了一口粗气。
“怪不得...”李笑笑默了默,却豁然起来,她捏着自己指头上硬硬的关节:“怪不得我活的这样难过,原来是父皇不让我活,可惜我活的这么好,他见到我不痛快,所以才不痛快。”
李笑笑说着,唇边忽的掠起了一抹笑。
她还记得她初到顺天只是,怀揣着一个温热的心思,想见见自己的那位父皇,然后时至今日这温热的心思消失殆尽,她再记起东华门前,求着陈菩说想见自己父皇一面的她,忽的嗤笑出声。
江照月是活不过今日了,而至于她腹中的孩子,李笑笑忽的也不那么在意了,她仰手,食指捻了捻自己脸颊上垂挂着的湿痕,而后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寝殿。
看着脚步极快的小公主,吉福微楞了下,也连忙跟了上去。
寝殿外,相思院的侍女传话说晚岚美人发了胸口疼的病,便将献帝叫走了,张诃等在景阳宫外,并没让那位天子发现自己,在暗处瞧见从景阳宫里头跑出来的李笑笑,张诃才现身,待看清她那张小脸上带着血污,张诃蹙了蹙眉,目光也落到了吉福身上。
“公主她...”吉福被张诃落过来的眼神看得受阻无措,她伸手去摸自己方才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却发觉那匕首被他递给了小公主,支支吾吾的好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乾元殿,在何处?”李笑笑在张诃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公主去乾元殿作何?”同样都是小姑娘,看着吉福小心翼翼的神色,张诃也没再说什么,他看向了李笑笑那见同样染了血的披风,唉唉叹了口气。
记得厂公往公主府上耸的东西,就没有一件便宜的。
“你不必跟着我了,我晚上会回去的,会回公主府去的,如若厂公问起来,你就说,我去玩了。”她说了自己去乾元殿做什么,陈菩八成也会知道。
因而李笑笑并没有与张诃多说话,也没有将产房里的情况告知张诃,她用袖子抹了把脸,而后拽起这会儿对于她来说格外碍事的披风衣摆,转向了乾元门的方向。
乾元殿是离着那里不远的,她虽然没去不过,不记得,但只要想过去,就一定有办法过去。
“说你去哪玩了?”陈菩是被张公公叫来的。
江照月今日死,虚情假意的狗皇帝守在景阳宫不知道抽什么疯,叫张公公派人将陈菩传唤到了景阳宫。
陈菩虽有不臣之心,但这会儿不好发作,也想着看看那个不自量力拿捏小公主的江照月如何死,便来了。
谁知献帝没在这,却看到了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小公主。
“去..”李笑笑下意识的真想着编个谎话,可脑子里浮动出来的都是苏州城的地名,沉默了下。
“哪里都不许去。”见着
小公主没反应出来这声音是他,陈菩越过了张诃,覆掌将李笑笑垂在身侧的小手攥过来:“伤着了?”
陈菩打量着李笑笑身上那脏兮兮的衣物。
“没有。”李笑笑浅浅摇头,知道自己这是没办法往乾元殿去了。
“没有便好。”小公主受了一星半点的伤都会脸白,陈菩打量着她,除却小公主脸上的情绪,没看出丝毫她不舒服的兆头,终于松口气,拽着她往景阳宫的远处走。
“我想见他。”李笑笑被陈菩带出景阳宫,实在是不甘心。
宫道上,小公主被陈菩整个裹在手心里,捂成拳头的小手微微动了下,双满目委屈的狐眼微微扬起,好似真的真看清自己身侧陈菩的面容:“大葡萄..”
她用着染了哭腔的语气,低吟了声,紧接着道:“他纵容楚希然害死了笑笑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