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之花(97)
她哭过的声音懵懵的,鼻音很重,却是关颂青往常听不到的乖软。
他的心也跟着变得好软。
“是么?变成什么样了?”
她轻轻笑出声来:“变得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她撑着沙发直起腰,“连我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舒遥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笑着望向关颂青时,一双眼水盈盈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沾了泪水湿润,密密绒绒的,十分惹人怜爱。
她就是这般鲜活生动,身体里永远蓄积着无比丰沛的情感,像早春活泉,润养封冻的大地,滋养着万物生长。
若不是他清楚眼前的小姑娘经历过多少苦难,他该以为她就是这金尊玉贵的公主,从不知人间疾苦。
也正因他清楚,她此刻的笑,才那样珍贵。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跟着笑得轻松:“蛔虫长得那么丑,还是不要变蛔虫的好。”
“什么呀!”舒遥吸吸鼻子,“我又不是说长相!”
晚风卷着海水的味道从飞桥翻涌而过,舒遥听见很轻的风声,和他很轻的询问。
“那我这长相......你喜欢吗?”
第39章 more than I can 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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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舒遥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她歪着头打量关颂青,“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是么?哪儿好看?”
关颂青单手撑着沙发往后靠,任由舒遥打量。
舒遥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忽地凑近说:“我发现,你和我哥哥好像长得有点像。”
“哪儿像?”
“嘴巴,”她伸手在空中描摹他的唇形,“唇色偏浅,薄厚适中,看起来......很软。”
“鼻子......也有点像,不过哥哥的骨骼感会更强一点,颂青哥哥看起来更柔和。”
“眼睛......”她仔细对比着,“不像,一点都不像,无论是形还是神,一点都不像,完全没有相似点,他内眼角尖尖的,眼尾明显有上扬的趋势,像狐狸,颂青哥哥眼形偏圆,双眼皮更宽,很温柔呢,看女孩子一定很深情。”
她笑笑,换了姿势坐在沙发,偏头看向夜色里。
其实他看女孩子,也会很深情。
她独占过那样深情的目光,至今都能记起他双眼的模样。
“你观察得很仔细。”
舒遥弯弯唇角:“我和他天天在一起呢,他那张脸,我已经看了千百万次。”
日日夜夜,年年月月。
闭上眼是他,睁开眼是他,眼里是他,心里也是他,他早已充斥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像氧气无法剥离。
情绪突然来袭,舒遥快速眨眨眼掩饰,她瞥见水吧台上醒着的红酒,起身说:“哥哥陪我喝一杯吧。”
“不是不喜欢喝么?”
舒遥没回答,拎着醒酒器和酒杯走回了沙发。
看得出她还是不高兴,关颂青没有拒绝。
舒遥脱了鞋蜷在沙发角落,单手抱膝将红酒杯置于眼前轻晃。
她满饮一口,问关颂青:“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她以为会收到“有”或“没有”的回答,却不想他开口问:“什么样的喜欢?”
还能有什么样的喜欢?
她笑:“当然是男女之情。”
她偏头靠在双膝之上,一双眼藏在水晶杯之后,隔着薄薄一层朦胧看他。
关颂青沉默半晌,终是被一个字打破。
“有。”
舒遥收回视线看海,似是几分茫然地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的声音太轻,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询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她真的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关颂青懂。
他看着她:“就是......回答她每一个问题的时候,都深思熟虑。”
“这算什么呀?”舒遥笑得眉眼弯弯,“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也都深思熟虑呢。”
关颂青垂眸,一声轻笑,终是无言。
再开口,却是将问题重新抛回给她。
“那你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快乐的感觉。”
“不快乐,却还不愿意放弃的感觉。”
她再一次不加思考地回答。
如果时间能倒转,她愿意回到察觉自己心意的那一刻,骗自己说,那就是妹妹对哥哥的崇拜和喜爱,绝不掺一丝男女之情。
她那时,快乐得很容易,幸福得很容易,满足得很容易,她被兄长的爱包围着,爱与被爱都很容易。
可一旦超越兄妹关系,一切都会变得很不容易。
也不知从哪吹来一阵疾风,飞桥上的鲜花被吹得呼呼作响,六月末尾的茉莉在风中泣露,却是温热的,咸涩的,流不尽的。
“你会表白吗?”
她哭着问,也哭着回答:“我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她不想毁了这一切,更不想毁了他。
他可是明庭,是声名赫奕的天之骄子,是全港政商界交口称赞的青年英才,他合该站在聚光灯下,或攀上人群之巅,得千娇万宠,受万众瞩目,超群绝伦,冠绝一生。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她藏在角落的小情小爱拖累?
她不能,也不敢。
她无法承担毁掉这一切的后果。
所以她的爱,注定说不出口,也没必要说出口。
男女的情爱,哪有兄妹的情意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