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135)+番外
那人见状忍不住发笑,但见她神情颓废,好似觉着一切都没劲透了,神情恹恹地取过桌上的小壶,便欲往口中倾倒。
他忽地拧眉,忙不迭出声示意:“哝,小女郎,你眼下已是有孕之身,可碰不得这凉酒。”
有孕……
季书瑜身形陡然僵硬,下意识地将此语当
作戏言,然回想起近日身体的异况,又艰难地闭上了眼,最后到底没再去碰那凉酒。
为何,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方才的话,你再重复一遍。”
她语气低落,微垂下首,一头墨色缎发垂落于颈边,半遮掩住娇美的面容。于旁人眼中,便好似是一枝被风雨压得不堪重负的海棠,美丽而脆弱。
然隐藏于眼底的晦暗情绪翻涌,那素来温和的目光却是逐寸逐寸寒凉下来,她抬眼,不动声色地判断着那人的威胁性。
“怎么瞧着一点儿也不见喜色……难道,你并不喜欢孩儿?那之前为何不服用避子的汤药。”老人摸了摸下巴,满脸新奇。
季书瑜垂下眼睫,红唇微勾,带出一个稍显诡谲的笑,“高兴?我应该高兴么……可真正得偿所愿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执棋者么?我同我腹中孩儿,亦不过是你们早便谋算好的两步棋罢了。”
“可别瞎说,小女郎,谁同他们是一伙的。要不是老夫水性不佳,没能顺利逃走,如今又哪儿会沦落到此境地……”他神情微恼,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见她此刻思绪清明,又忍不住眯起眼。
他仔细打量着她,颔首道:“这药性虽是烈了些,但你身体底子倒是不错,之后多服几次药,白日再出去走走,想来应该很快便能恢复了。”
言罢,他又回过头去,继续整理药箱中的草药,“我给你备些药,你待会儿一道带去吧。”
季书瑜扶着桌角缓缓起身,面上神情极尽平静,“好,真是多谢你了,来日,我必报此大恩。”
但闻她忽然间松下了语气,那人心中诧异一瞬,却不做多想。只觉似有股凉风似从身后吹来,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嗐,谈甚么恩不恩的,只要你莫因他们做的混账事而记恨上老夫就成了。我如今老了,身子骨实在是受不了折腾了。”他摆摆手,“说来,咱俩也是同病相怜,同为命途多舛之人呐……”
话音方落,一只冰凉的手倏忽间从身后环上他脖颈,锋刃贴上咽喉,隐隐刺痛感传来,登时教他身体陡然僵硬,冷汗狂冒。
他猛咳了几声,结巴地唤道:“小、小女郎。”
“此话倒是不错,你我都是命途多舛之人。”耳旁女声泠泠如玉击,带着莫测的讽意,“俗言,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咱们可怜人于困境中互帮互助,难道不应该么?”
“对对对,互帮互助怎么不对,这可太对了……”
她轻笑,“莫要再乱动,眼下我身子无力,有些难以把控手中力道,若是一不小心手滑……即便私心里不想对你下手,但也只能同你说声对不住了。”
“我不动,我不动。哎,小女郎你这又是何苦,实在犯不着这样。”他拧起眉,苦口婆心地想要劝诫她。
“想活命么?”脑海间传来刺痛之感,她无心再同他掰扯,手中锋刃往下压了压,“想就闭嘴。”
那人陡然沉默,感受到脖颈间的湿润凉意,最后闭紧了嘴,缓慢地颔首。
“仔细听好我之后说的话……”
她垂下一双鸦黑长睫,声音压低,眼底是晦暗一片。
若不想成为俎上鱼肉,她怎么着,也该为自己放手博上一回。
赢则生,败则死。
而眼下,她首先该盘算的,便是如何重创这个随时能取走她性命的庞然大物。
第74章 if线:季书瑜X卫逸 《试刀……
《试刀》正文
一.
是刻骨钻心的痛意。
每一寸肌肤皆为剧痛所侵染, 叫人不得晕厥,亦无法维持纯粹的清明。
正午烈日曝晒,将身上未愈的伤口晒得干裂, 血迹顺着额角蜿蜒滑落,黏腻而狰狞。
已记不清是多少个时辰, 又多少日夜, 他跪于罚堂之外, 受着来往之人的注目凝视。
神思早已是麻木,他目光涣散, 但闻身前忽有脚步停落,耳边隐约传来交谈声。
“他犯什么事了?”
少女声线泠泠似玉击, 如若冰凉雨丝一般, 将他浑浊的神思轻轻敲打, 牵起些许刺痛。
“你说他?喏,瞧他额上黥的字……他是京畿一贪官之子,被阁主从流放队伍中带出来的,只是此人忒执拗, 骨头也硬, 任人好说歹说,也不肯与我们这些人同流合污, 一心求死呢。”
“求死?”
“是啊, 瞧这儿全是血污, 没甚么好看的。先生讲学的时辰快到了, 酉七, 咱们快走吧。”
话落,脚步声渐微,两人又并肩远去。
这般无甚新意的对话每日都会于他跟前重复上演。
所有路过之人皆是这般, 以轻蔑姿态朝他投来冷眼,更甚者,口吐几句鄙夷腌臜之言,待松快了心情,方才挥挥衣袖,转身潇洒而去。
他眼眸无波,早已对此象感到麻木。
体内冰凉的血液一滴滴流尽,生命亦似悄然流逝,然而心中对于死亡却全然未有丝毫畏惧,甚至莫名的生出几分急切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