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25)+番外
“四爷回来了?”
听到响动,美人步出里间,绕过屏风朝外头缓步而来。
她今日着一身紫绡翠纹裙,墨发仅以缎带束起垂落,未作其他妆饰。打扮素雅,笑意温和,从侍从手中接过了食盒,又回身领他于梨木桌旁落座。
将食盒中的饭菜布放于桌案之上,但见梅薛温自进屋后始终一言不发,她唇角微抿,递去一双竹箸,唤道:“四爷?”
耳边声音泠泠如玉击,他闻言微微抬眸,对上女子清澈净明的一双妙目,但见其中烛火轻跃,浅浅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薄唇微抿,颔首道:“多谢夫人。”
二人安静地用完晚食,季书瑜起身准备整理碗箸,忽而发现食盒中还留有一壶酒。
待问过了梅薛温,得知那是清酒,方才挽袖为二人各斟了一小杯。
屋内烛光熠熠,氛围尚佳。
她以手支颐,温声同梅薛温唠起闲话来。
内容主要是些回宫后的所见所闻,她以尽量诙谐有趣的言语掰扯起皇室中几个兄弟姊妹之间的鸡毛蒜皮。
梅薛温饮着清酒,一边听她兴致勃勃地聊这些没营养的琐碎家事,偶尔捧场地颔首或是应声。
季书瑜顿了顿,轻抿了一口酒,稍清嗓子,忽而转了话题。讲起自己是回归宫廷后才开始学书的。
今日瞧见梅薛温的那张书桌,她一时兴起练了几个字,可是看来看去总觉得不好,然又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妥,身边没人指教,因而想问问他的字写得如何。
梅薛温放下手中杯盏,思忖片刻,方才颔首,答道:“若是夫人才学书……尚可罢,或许能指教些许。”
尚可?
先前观他笔墨砚台悉数齐全,珍藏诸多大家之墨宝真迹,她只想当然的以为他是附庸风雅。
然如今见他神情这般淡然,好似驾轻就熟、经验颇丰,季书瑜倒是真有些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
一个以掠人钱财为生的山匪,竟然擅书么?
古人云: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既是字如其人、字人合一,那草匪写出来的字又会是何样呢……
见她面上流露出好奇之色,梅薛温垂眸,顺从她心意地放下手中杯盏,二人一道行至书桌旁。
戴着银戒的修长手指提起一只翠色小壶,往砚台中滴入几滴清水,取过墨碇缓缓研磨。
第13章 纡余为妍 再过几日,便是拜月节了。……
“夫人先请。”
青铜台拥着烛火,于一隅静谧照明。
季书瑜轻抚裙边,坐到书桌前的梨花木椅上。抬手稍稍挽束起长袖,将左臂轻搭于竹木搁臂上,右手握持着一支色泽漆黑、笔杆细长的羊毫,悬停半空。
瞧着从侧窗中撒入至屋内的一地月华,沉吟片刻,方才提腕蘸墨,缓缓于宣纸上落笔。
梅薛温负手立于一侧,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但见她一头青丝垂落颈侧,粉嫩微抿,神态专注而沉静,杏眸中充斥几分与平日不同的特殊神采。
屏息凝神间腕部翻动,灵巧笔尖在宣纸上轻盈如燕,墨汁触纸若化鹤凌波微步于平静潭水,荡开层层涟漪般的墨迹。
挥毫泼墨之时,身心也尽数沉浸于笔下流淌的一撇一捺之中。
“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
修长手指徐徐转动着指根处的一只银戒,梅薛温眼眸垂落于宣纸之上,慢条斯理地如是念道。
声音因铜制面具阻隔而略显低沉,语气无波无澜,却似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蛊人旋律,恍惚间若能摄人心魄。
季书瑜起身后退开一步,又将手中羊毫放回笔筒,回首笑道:“妾身学艺不精,四爷见笑。”
梅薛温打量着纸上的字迹,思忖片刻,侧首望向窗外的月轮,忽而淡声言道:“银汉无波,清辉更多……倒是不错,如今已至壮月之末,再过几日,便是拜月节了。”
季书瑜轻轻攥住袖口,静默不语。
是啊,拜月节快到了。
庚申月丁未日,即中秋后的第三日,乃是钦天监推算出来的福瑞之辰,亦是南陵皇室与闻人世家共同遴选的良辰吉日。
按照原本的计划,眼下她应是早早到达了兰泽城,准备待嫁。
然如今……
时间紧迫,但愿之后诸事顺遂,能让她于中秋之前从寨中成功脱身才好。
纸张窸窣的声音于身侧响起,季书瑜闻声回眸,等他作评。
梅薛温指尖轻捻着宣纸两侧,视线轻扫其上字迹,薄唇噙笑,点头道:
“方才观夫人坐书之姿,头正身直、臂开足安,并无甚么不当之处。但字却是有些问题,一则用笔不精,以致控笔不正,字迹生硬;二则笔锋疏散,瞧着无甚筋骨,似只墨猪。”
季书瑜闻言怔愣,轻轻颔首,目露异色。
这话不假。
她虽精于画技,却并未精修书艺之道。
毕竟是以流落在外的皇室公主身份认祖归宗,画技方面尚易隐瞒,可书艺的习惯却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带融进日常生活中的各处,一不留神就会于一些细微末节处露馅。更别说是她未来‘夫婿’那般极擅书艺之人,只怕几个照面便能琢磨出些猫腻来。
因此,季书瑜幼时并未同其他‘美人刀’一般琴棋书画俱修,教书艺的师傅只让其学个四五分便了事。她的字也确实不大好看。
长翎睫羽微抬,她目光澄澈,开口问道:“四爷所言极是,那依四爷所见,好字又该是何样的呢?”
梅薛温将手中的宣纸物重新放回桌面,见她面上浮现出好奇之色,轻顿,答道:“隶书讲究‘蚕头雁尾’,即形如春蚕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