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26)+番外
,起笔圆润呈垂头状,收笔顿挑呈雁尾状,且要中宫紧缩,两边开张,为最宜。”
“不过夫人也才入门,能将隶书写成眼下这般已是不错,倒是有些学书的天赋。”
季书瑜若有所悟,思考了半刻,抬眸笑道:“原是如此,四爷果然是学识渊博,妾身日后定要多向您讨教才是。不过……妾身打小愚钝,只听夫子言语讲解也总是难以融会贯通,不如四爷言传身教一番,写几个字为妾身打个样、做个参照可好?”
梅薛温未曾推拒,转身于铜盆中净了手,又重新于纸匣中取了纸张平铺于桌面,以镇纸压于一侧。
他身量颀长,肩上披着一条暗青色披风,长身鹤立,垂首站书,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笔杆,眼下场景倒是意外的有些好看。
但见他提起羊毫,却迟迟不曾取墨,直待砚台里的墨都快干结了,方才悠然回首望向她。
季书瑜愣怔,目光疑惑地回视他,颇有些不明所以,小声问道:“嗯?四爷,怎么了?”
梅薛温姿态闲适,垂腕将手中羊毫搁置于笔架之上,抬手整理衣袖。
一双淡色的眸子带有暗示性意味地瞧向季书瑜身前的那方砚台,语气含笑:“这字既为何人意愿所写,那墨……也该由何人亲手来磨才是。”
这是,要人红袖添香的意思?
还当真不客气,见他眼下这副架势颇足的模样,也不知笔下的字是否也同他本人一般具有此等‘奋矜之容’。
见她乖巧的拿起那只小壶,将砚台中的残墨化开,梅薛温静默片刻,垂下首,一边挽袖提笔,问道:“夫人芳名为何?”
季书瑜面上也作波澜不惊的模样,笑容温婉,回话道:“妾身姓季,名书瑜。”
想了想,粉唇微动,又欲同他仔细讲解究竟是哪几个字。可目光中却见身侧那人已然提腕蘸墨,于纸面开始落笔,并无任何要详问的意思。
她轻抿唇,心道一声罢了,低头专注的看梅薛温写字。
细风透窗,引得烛台火光一阵轻摇。
他眼神深邃而专注,一手撑于桌面,手臂与腕上的肌肉微微紧绷,瞳色极浅的眸子随着笔尖的移动而流转,每一道笔锋的转变都蕴藏着极盛的锋芒。
偶尔持笔抬腕往砚台中轻轻一沾,墨水均匀地附着在笔尖,呈现出一种同他人一般凛冽的深黑色。
笔法精妙,力度也足,看来当真有点本事。
她笑眯眯的探出脑袋,一一去看那几个大字。
鸡犬之声到洞门,
树杪苍崖路屈盘。
鱼跃于渊心茫然,
乐事世间太难寻。
果然笔锋刚劲,蚕头雁尾,起笔圆润垂头状,收笔顿挑雁尾状,中宫紧缩,两边开张,无一不美。再观其色形结构、浓淡枯湿、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
“厉害……”
她目光流连其上的一撇一捺之中,暗自惊奇。忽而一顿,定睛仔细辨别几个字的字形,微微抿唇,抬头望向身侧之人。
质问道:“鸡树鱼……是何意?”
她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笑容,妙目幽幽好似燃烧着火苗。但见他神情自若,放回羊毫,也笑着垂首注视她。
“夫人,不叫这个吗?”
眸光无波,声音中却隐含着淡淡的兴味。果然,又是匪寇戏弄人的恶趣味。
她怒极反笑,挽袖慢条斯理地从笔架上取过毛笔,于那排诗头前缓缓落笔。
垂眸,瞧见那几个形似墨猪的大字,梅薛温忍不住抚掌,轻笑出声:“好一个‘没学问’,同‘鸡树鱼’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与夫人果真是天生一对,连名字也十分相配。”
季书瑜闻言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是吗。”
见他尚且在专注地瞧那张宣纸,她将笔放下,有些兴味索然地转身踏进里间。
方才用晚膳前她命侍从于小屋内备下洗浴用的热水,如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季书瑜到橱中取了衣物,又同梅薛温知会了一声,方才出门往院内对角处的小屋走去。
那屋子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如今被人腾空用作盥洗之室。
绕过门口处设着的屏风,便可见屋正中摆放着一只巨大的木桶,桶边设有竹编小案,盛放着澡豆、水瓢、花瓣之类的洗浴用物。
周围环绕几只排的整齐的小桶,其中一半盛满冒着雾气的热水,一半则盛着凉水。
季书瑜将怀中抱着的衣物放下,来到木桶边上,以指尖试了试水温,待倒入小半桶凉水后方才觉得水温适宜许多。
室内热气氤氲,白烟缭绕如若置身仙境。
又从墙角搬了一张屏风至桶前,她才终于肯将身上衣物悉数褪下,悬于其上。
抬脚缓步踏入木桶,杏眼轻闭,长舒一口气后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浸入热水之中。
温暖的水流轻轻地拂过肌肤,仿佛带走了几日以来所有的疲惫和紧张。热水的抚慰似乎能够穿透心灵的深处,让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随之消散。
她沉浸在这种温暖而平静的氛围中,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清晰而放松。
这还是季书瑜入匪窝后第一次沐浴,成婚那日也不过只是于石洞中用水稍微擦拭了一番,并未仔细梳洗。
因此直到洗浴结束,她心情还是极佳的。
直到——
她收拾好换下来的衣物,推门而出,但见那道颀长高挑的人影立于门前栽着的梧桐树下,怀中也同样抱着衣物。
见她出来,他长眉轻挑,抬腿准备踏入她刚刚才走出的浴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