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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驸马是渣男(68)

作者: 竹下筝然 阅读记录

起初几日,我十分不自在,每日里除了强迫自己喝下几碗汤药外,更是什么都吃不下去。

我日日坐在刘起临行时与我说话的那扇窗前,望着窗外的玉兰树,望着满院的飞雪,以泪洗面。

我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

前世的我,就算是横死野外,也从未流过半滴眼泪。

可这几日来,我却像是被林黛玉附身了似的,每日都有哭不完的债。

吹风了要哭,落花了要哭,下雪了要哭,停雪了更要哭。

想起了刘起会哭,越来越想也会哭。

我从未如此厌烦过自己,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我本想,如此哭吧哭吧七天,刘起也就该回来了。

可我没想到,临了临了,老天爷竟然连哭的机会也不肯留给我。

在刘起离开的第七日头上,我没有等到他回来,却等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摄政王元雷死了。

死在了宫城北的华林园里。

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圣上,如今大魏的主人,小皇帝元晃。

听到南水报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我登时双脚一软向下跌去,识春急忙扶住我的身子,让我靠在他身上。

我强装镇定问:“你所言属实?可会有误?”

南水急得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差点哭了出来。

“奴才所言,句句如是,乃是华灵大长公主府上的下人前来通传的,说是今日冯太师才得来的消息,华灵殿下要奴才们务必禀报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有误。”

我禁不住后退几步,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地上的南水,又回头看了看同样一脸无措的识春。

完了,全都完了。

弑杀亲叔,大逆不道。

晃儿才十岁,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举,必是受了奸人挑拨。

我忙问道:“华灵姐姐还说了些什么?”

南水道:“说是让殿下莫要插手,此乃太后一族与宗室之间的事,陛下是太后亲子,理应由太后教导,如此偏激之过,是乃太后教子无方。”

“只要殿下置之不理,闭门不出,便寻不着殿下的不是。”

我双目无神,只知盲目地摇头。

我喃喃道:“错了,姐姐错了,陛下并非由太后亲自教导,这几年来,一直是由刘起教导的。”

我一直头昏脑胀,大脑如炸开了锅般疼痛不已。

叫嚣着的神经不断在我脑中咆哮、飞奔,它们拼命地重复着一句话,一句我最不想听,也最害怕听见的话——死定了,刘起死定了。

幼主年仅十岁,在华林园中邀四叔一同游赏,席间不知为何,发生激烈争吵。

小皇帝命摄政王跪在自己面前,摄政王不从,直言:“天下哪有叔父跪小侄的道理?”

小皇帝耳提命面,再三怒言:“朕才是这天下的主子,亦是你的主子!”

说罢,提起长剑,趁其不备,一剑封喉。

晃儿的武艺是刘起教的,而刘起的武艺又是沈净山亲自传授的。

沈净山常年在军中摸爬滚打,学得都是战场上杀敌制胜的绝招,并非花拳绣腿。

招招起势利落,剑剑直逼要害,哪里是元雷这种从未上过战场的宗室子弟能够招架得住的?

晃儿杀人了,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叔父。

此事,必得给宗室们一个交代。

而我,如何才能保住刘起?

我无权无势,虽为公主,可面对只手遮天的太后,权倾朝野的外戚和宗室,又能如何?

我打起精神,对识春道:“快去备笔墨,我要给丹阳王写信。”

丹阳王自秋末以来,一直身处魏宋两方的战场之上,为大魏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此功臣能将,若是由他出面,或许能保刘起一条活路。

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好,不管怎样,只要他能活下来。

能不能继续留在大魏,能不能再做我的驸马,我都无所谓。

只要,他能活下来。

不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事无巨细,通通写进信中,再由南水亲自找人送了出去。

丹阳王虽有军令在身,不得回朝,但他毕竟深耕朝堂多年,必能想出几招缓兵之计。

寒冬的深夜,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呼啸的北风,不断拍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半卧在矮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烛台上的火光,忽明忽灭。

忽地,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我整个人便如同将死的蚂蚱似的,原地弹跳起来。

“怎地了?如此大呼小叫?”

识春在门外颤声回话,“殿下,不好了,府外好像来人了。”

“来人了?”

我拢紧袍襟,厉声道:“可是宣光殿的人?”

“不是。”

识春急急探头道:“来的是羽葆盖车,应是、应是皇帝陛下。”

“晃儿?”

“快,更衣。”

我领着春夏秋冬还有南水,只往府门外奔去,刚走到一半,便见到一座八人大轿,晃晃悠悠从不远处走来。

我原地跪下,恭敬行礼,“臣玉灵,拜见陛下。”

小皇帝从轿帘后头伸出一只手来,晃了晃,慢条斯理道:“姑母不必行礼,天冷了,进屋说话吧。”

“是。”

我走在前头替轿夫们引路,踏着咯吱作响的雪地,不敢言语。

到了堂前,轿夫们四平八稳地落了轿,小皇帝从轿中走了出来,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见我的第一眼,他还没来得及摒退众人,便一股脑地扎进我怀里,带着哭腔道:“姑母,晃儿、晃儿好害怕。”

我用眼神遣散众人,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陛下莫怕,没事的,没人会伤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