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是渣男(73)
我双目失焦,茫然地不知道该看哪里。
我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死了,丹阳王死了……”
南水被我吓得魂不附体,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殿下说什么呢?殿下可别吓唬奴才啊!”
“丹阳王殿下武功盖世,身手不凡,怎会……怎会死了呢?”
“死了,就是死了。”
我傻了一般碎碎念道:“武功盖世又如何?身手不凡又如何?”
“到底是人,该死的时候,还是要死的啊。”
“连他都死了,刘起……也要死了。”
“呸呸呸!”
南水哭哭啼啼道:“殿下不要说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驸马爷怎么会死呢?”
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的那棵玉兰树,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枝头悬着的最后一朵花苞,最终还是飘飘然地落在了地上。
我指着玉兰树问南水,“你看,你看到了吗?”
南水摸了把眼泪,寻着我指的方向望去,看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
“殿下,这是要让奴才看什么?奴才、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我道:“玉兰树,还在吗?”
南水急道:“在,怎会不在?那是棵树,定会时时刻刻都在。”
我失笑,“可刘起不在了。”
“树也快死了。”
我攥紧手中的信,用力到仿佛要把它捏成齑粉。
从刘起那日走后,我便时时坐在窗前去看那棵玉兰树,我看着它,在寒冬中发出嫩芽,再结出花苞,又眼睁睁地看它在凛冬之中逐渐凋零。
一朵接着一朵,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朵。
全部都落进了土里,化作腐朽的烂泥。
“都落光了,落光了好啊,落光了,便不再叫人惦记着了。”
我说着说着,竟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按大魏律例,丹阳王战死,生前所受封爵,理应由长子刘起继承。
一旦军报传回洛京,刘起就是新的丹阳王。
他现在身处徵音殿中,哪儿也去不了,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如此情形下,若再袭爵,便又多了一个要了他命的理由。
有封爵,却没有官衔,亦是戴罪之身,如何自保?
宣光殿的那位,恐怕就只等着这一天吧。
关着刘起这么些天,迟迟未曾发落,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纵使她只手遮天,但边境之事却仍需仰仗征战在外的丹阳王,而今,战事高捷,丹阳王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便,再无拖延下去的理由。
我嗅到了一丝暴风雨前的宁静,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后,怕是再无宁日。
我突地拉住南水,直问:“胡迁胡大人处,可有派人来传信?”
南水慌里慌张地跪在地上,拼命摇头,“未曾。”
我又问:“陛下呢?之前让你去打探的,陛下怎么样了?”
南水回道:“奴才按殿下吩咐,买通了式乾殿的宫人,听说是三日前已去了禁足。”
我道:“那好,快去备好车马,我这就进宫去求见陛下。”
“殿下!”
南水死死拽住我的袍袖,恳求道:“上次胡大人叮嘱过的,不让殿下去见陛下。”
我一把甩开南水的牵制,吼道:“顾不得这许多了,我若再晚一步,只待军报传回洛京,刘起便在劫难逃!”
是的,我终于清醒了过来。
这几日来,我一度浑浑噩噩的,从未如此清醒过。
从来只听说过北方的鸟儿去南方过冬的,还没有过南方的鸟儿要来北方过冬的先例。
刘起是南来的鸟儿,注定在不属于这里。
若再留在洛京,留在这洛京宫中,等待着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我必须尽快行动,在军报传回洛京之前,把刘起赶出洛京。
式乾殿内,我跪在御座之下,语重心长道:“陛下先前答应过臣的,如今臣也想清楚了,臣与驸马性情相背,属实是一段孽缘。”
“强扭的瓜不甜,臣想和离,望请陛下成全,臣感激不尽。”
说罢,我往地上重重一磕。
小皇帝坐在殿前的最高处,原先皇兄时常坐过的地方,他直挺着上半身,不解地问:“姑母,为何总是想要和离?”
“朕起先还以为姑母只是同朕说说而已,如此看来,是想动真格的了。朕不解,朕素来听闻姑母同姑丈的感情甚好,成婚这些年来,更是从未有过争执。”
“华灵姑母倒是同冯驸马时常争论,但却从未像姑母这般提出和离过。”
我道:“臣与华灵姐姐不同,华灵与冯昭育有一子,虽小吵不断,却从未动过别的心思。”
“臣与刘起,是受高祖文皇帝指婚,当时陛下尚在襁褓,未曾有知。”
“嫁于刘起,实非是我所愿,乃是圣命难为。”
“大婚当夜,我被他推入水中,侥幸留下一条性命,无奈皇兄偏袒于他,我亦毫无办法。”
“如今,他被关在徵音殿多日,太后娘娘虽未曾下旨,但臣早已料到他恐怕凶多吉少,臣不想再受其牵连,平白开罪了太后。”
小皇帝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拧眉看着跪在殿下的我。
“姑母,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朕不明白,姑母不是最看重姑丈的吗?”
我笑了笑,道:“是陛下尚小,还不懂人性,更不懂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
小皇帝站起身来,从御座之上走到我面前,急切道:“朕知道,此事皆是由朕所起,是朕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这才连累了姑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