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死过一回,她还不知道所谓的福气有多么的可笑。
曾经视她为亲女的婆母,原来是个面甜心苦的。儿媳刚有身孕,当婆婆的就往儿子房间里塞人。
曾经的闺中好友,当着她的面亲亲热热,背地底却是恨透了她,不仅给她的饮食中下毒,还勾结他人害她性命。
至于丈夫……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以为这些就是夫妻相处之道。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该纳妾时纳妾,不该续弦时续弦,心里根本没有她。
她死死掐着掌心,任由心里那个坚定而疯狂的念头在横冲直撞。
正在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李夫人和李大姑娘来了。
梁氏自是快快有请,不多会儿的工夫,李家母女俩进屋。
李夫人清瘦端庄,通身的气派摆在那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主母的风范。她红着眼坐到床边,拉着谢舜宁的手,满眼的心疼之色。
“你这孩子自小懂事,处处护着蓁儿,昨日若不是你,蓁儿……”
“姨母,这是我应该做的。蓁儿是我的妹妹,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谢舜宁说。
“姨母知道,姨母知道,你最是懂事,事事妥帖。”李夫人擦着眼泪,示意李蓁过来,“蓁儿,你好好感谢你宁姐姐,这次若不是她,你怕是要吃大亏。”
“宁姐姐,谢谢你。”李蓁话未说,泪先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昨日实在是吓坏了,站都站不住,若不然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先走的。”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只要你没事,我受些伤又算得了什么。”谢舜宁和往常一样,虽然看着有些冷淡,但目光柔和。
李夫人和李蓁都放下心来,对视一眼。
她们就知道谢舜宁是个不爱计较的人,无论什么事只要有说法,必定都能说得过去。
李蓁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是很后怕,“宁姐姐,你放心,我父亲和大哥已派人去查,务必查到那疯马是谁养的,到时候还你一个公道。”
谢舜宁“嗯”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梁氏也跟着说,自己的丈夫已经亲自去查此事,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伤人的疯马找到,问责其主人。
她们说话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谢舜宁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
林重影想,自己的猜测或许没有错,疯马伤人的背后主使正是这位三表姐自己。其动机也不难猜,一是给予李家恩情,二是顺理成章破相。
二者结合一起,不仅为自己换来嫁入李家的契机,还让李家人承了情。但有一点存疑,倘若李世子的病也是她做的,她绕这么一个大圈为的究竟是什么?
她仿佛感觉到什么,一抬眼就对上林重影如水般清透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自己所有的事都无法隐藏。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毕竟她试探过,这个影表妹绝非重生之人。这世上纵有极顶聪慧之人,譬如大堂兄那样的,恐怕也不会猜到她的遭遇,更不可能知道她现在做的这一切,竟然是赵氏给她的启发。
从赵氏身上,她明白一个道理。女子嫁人后,若是相夫教子尽心尽力,必能为夫家荣耀增砖添瓦。相反,若是存了别的心思,同样大有可为。
所以她这一次不仅要风风光光嫁入李家,还要从一开始就站在施恩者的位置上,将李家捏在自己的掌心中,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李夫人自是不知她的想法,还一脸欣慰地看着她。
“宁儿,你好好养伤,我们李家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等同于承诺。
梁氏到底心疼外甥女,虽说心里盼着这门亲事能成,还是担心李世子的病不得好,“张姐姐,新哥儿的身体好些了吗?”
张是李夫人的姓,新哥儿即李世子李新。
李夫人闻言,自是明白她的意思,道:“高僧说了,新哥儿不是病,成亲之后就会好。宁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最是妥帖不过,八字也好,有些事也该定下了。”
意思是李新和谢舜宁的八字是相合的,如今谢舜宁破了相,正好符合高僧的断言。
如此这般,对于所有人而言似乎都是皆大欢喜。
梁氏为自己的外甥女庆幸,庆幸有惊无险,庆幸因祸得福,打算等会就给临安去信,让小姑子尽快来京一趟。
嘘寒问暖告一段落,李夫人像是此时才注意到大顾氏和林重影母女。大顾氏有眼色地行礼,然后自报家门。
李夫人轻颔首,算是与她们打过招呼。
“你们家的事,我略知一二。”
朝安城虽大,但世家的消息灵通。再说赵氏最近应该没少巴着国公府,李夫人知道她们也不足为奇。
她打量着林重影,道:“这孩子长得不错,林夫人好眼光。”
这话好听,又不好听。
越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夫人,说话越喜欢绕着弯子。明明心里臆测的是大顾氏过继林重影的目的不单纯,恐有借女儿的容貌攀附什么的目的,嘴上说的却是言不由衷的话。
然而世人皆是如此,你虚伪来,我虚伪去,大顾氏也可以。
“不满李夫人,我和这孩子有缘。佛祖不忍见我膝下空虚,故而托梦与我,我感念佛祖慈悲,必定好好待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