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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408)

作者: 南指月 阅读记录

周围的人群里传来一阵阵议论声。秦桑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加休整,便直接被带上了堂,浑身脏兮兮的,连眉眼也低微地垂着,活脱脱一个畏罪的人物。

他可是当朝名士,这是当着人前!

他赶忙站直,挺起脊背,努力做出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受了冤屈般瞪着眼睛。亏了秦桑芷的皮相不错,他清高傲世的表情恰到好处,大概挽回了一点印象。秦桑芷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却并没有看到楚怀存。

大概是为了避嫌。他下意识想,却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在为楚相开脱。

三天三夜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难熬,他现在唯一的救赎是楚怀存,竟自发地生出了几分真情。他环视一圈,又看到了那个季瑛。季瑛并不和人群待在一起,他独自一人待在一个位置,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意,使人看了就觉得骨髓发麻。

“秦桑芷,你可知罪!”

第一句话就出乎秦桑芷的意料。罪?什么罪?他们现在知道了什么?

他飞快地转动思绪,正想反驳。

“你将春闱试题带往曲水流觞会,致使泄题事发,责无旁贷。可有此事?”

这罪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头上,秦桑芷的脑海中轰然一响,而坐在公堂上的大人却没等到他说出什么辩驳的话,便传令让证人上来。证人的身影刺在秦桑芷的眼睛里,有当天来赴宴的士子,有他的书童,甚至——甚至在这些人里,七皇子仿佛怯懦地垂着眼睛,也列入其中。

怎么会这样?明明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难道他们都……

秦桑芷猛地扭转过头。

还是那个角落,季瑛也不慌不忙地抬起眼睛,阴恻恻地对着他笑了一下,眼眸中的嘲讽深不见底,一身深紫官袍绣满蛇虺,仿佛恶鬼一般。

该死,秦桑芷绝望地想。

这些证人一定都被这个该死的小人买通了。

*

“陛下。”季瑛驯顺地在皇帝面前下拜。

这位垂垂老矣之人今天的心情不错,“怎么,那秦桑芷招认了?”

“他自是要嘴硬,但人证物证俱在,不容他胡言多久。”

季瑛平静地说,“唯一棘手的就是楚相,楚怀存向我所在的户部施压,他毕竟势大,若我们非要扣着秦桑芷不放,我想楚相便会出手。”

皇帝仿佛想起了什么,咳了两声,那一只浑浊的眼睛转向季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确实,朕也听到汇报。说是那楚怀存最近日日邀你去他府里探讨账目,明里是邀请,暗地是威胁,呵呵,季大人,你有什么看法?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季瑛面色不变,那双眼眸仍同以往那样一片黑沉:

“谢陛下垂恩。若能为陛下效忠,季某万死不足惜。那秦桑芷是楚相的软肋,既然偶有失足,必不可轻轻放过。楚相那里步步紧逼,但我尚可周旋一二,不过是试探彼此的底线,请陛下放心。至于揭露泄题案的主导人——臣不敢再查下去,万望陛下成全。”

那只浑浊了一半的眼睛里,本已无机质的眼珠仿佛又跳了跳,目光直直地打量着跪着的人。

半响,皇帝才又笑起来,总算放下了戒心,

“去吧。”

在宫门外,深色的宫轿早就在等着他了。季瑛掀开帘子上轿,不经意间又用余光瞥了车夫一眼。车夫扯动缰绳,直到马车驶出宫门,才轻声苦笑:

“季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这两天,圣上将七殿下接进宫中亲自教养。但是,明面上还是端王殿下最受殿下爱重。至于太子殿下,陛下仍旧只是淡淡。”

“知道了。”季瑛的睫毛遮住了他的视线。甫一出宫,他便吩咐:“去相府。”

他并不担心这样的举动太过招摇。老皇帝知道他有一个习惯,在他最开始被迫接过那柄血淋淋的刀开始,他就学会绝不逃避。那些最不光彩、最不体面的事情,在他出宫后,他会最先去做,违背本能,直面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任务。

和楚相谈判风险颇多,甚至有性命之虞。

这种任务摆在最前头做,反而能让宫里面那个老人放心。季瑛靠在轿子上,觉得自己的肩颈连着一片僵硬而酸痛,大概是方才维持着垂首恭顺的姿势太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按了按那片区域。这一点感受对他来说微乎其微,但他不想在楚怀存眼前表现得太狼狈。

他一旦这么想,又觉得岂非最狼狈的事情自己通通干过了?

宫轿载着季瑛,除此之外,其他的监视者在接近相府的地方便只好隐匿起来。轿子顿了顿,停下来,相府的大门沉默地矗立在面前,有许多人想要敲开这扇门,但都无济于事。

门房应该早就听到了楚相的吩咐,将季瑛迎了进去。

他一路跟着引路人的脚步,竟感到身边的景物被染上一点熟悉的味道,这种感知又带出了一点荒诞的错位感。季瑛停住了脚步。

“季大人来了?”楚怀存坐在会客厅的茶案后面,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不喜欢让侍人动手,大部分小事都倾向于亲力亲为。他俯下身看茶汤的时候,和少年时那样明亮如冰雪的少年一模一样,眯了眯眼睛。

“方先生还在办公,你……”他顿了顿,“要不要先在这里喝杯茶?”

季瑛在他的目光下,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动不动地怔愣在原地太久。

他和楚怀存不一样,他是清晰地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明白他们共同过去的人。此时和楚怀存的接触时间骤然增多,有时候会忽然陷入往日时光的恍惚。就比如方才,他差点克制不住走上前,一边轻声叹气,一边纵容地纠正他握着茶壶姿势的错误。他们当时一起上的课,但楚怀存大概根本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