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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409)

作者: 南指月 阅读记录

“叫我季瑛就好。”季瑛的声音有点哑,他在楚怀存对面坐下。

楚怀存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之前叫顺口了,季大人——季瑛,我忘了问你有没有字?我想用字来称呼你也好,虽然很少有人直接唤我表字,你要是愿意的话……”

“解照。”

季瑛在心中和楚怀存同时说出这两个字,竟觉得恍然如梦。他很快弯起嘴角笑了,“我想我还是继续用楚相称呼吧,像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办些腌臜事的,字也没来得及认真起,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在那个失控的晚上过去几天后,他们似乎又达成了一种和谐的关系。

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事情绝非到此终结,在他们之间,某种莫名的氛围无声地滋长着。季瑛有时候惶恐地忽然觉得,大概不止他一个人看着对面的楚怀存,时不时会产生某种强烈的既视感。对于他来说,是否也有可能如此呢?

他现在不能在明面上阻止楚怀存探索他的过去。

而楚相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主义者,此时已经干脆利落地企图把他的底细挖个底朝天。但这份任务并不那么容易,季瑛知道以皇帝再年轻些的谨慎,本就不会留下任何联系。

“不,”楚怀存看着他,那双冷淡的眼眸中微微闪烁过一点缓和,“对我来说也一样,我很久没有被用这个字来称呼了。”

茶壶被推到季瑛那一侧,楚相的待客之道显然不过关,连茶水也不愿意给客人倒。季瑛十分顺手地握住壶柄,姿态标准,动作流畅,连手指按在壶身上的位置也挑不出半点毛病,就连当世的茶道大师前来,大概也会连声夸赞。

他微微倾斜壶身,深绿色的茶汤带着滚烫和苦涩的气息滚入杯中。倒到五分满的时候,季瑛便收束手腕,这样在杯中的茶汤才会分量恰好。

楚怀存忽然轻轻开口:“渊雅。”

季瑛的手一顿,丧失了对茶水最精确的控制。茶汤差点溢出来,在杯口涨成如弧月般的弧度,盈盈流动成一片翠绿,一两滴茶水从壶口滚下来,落在桌上。

“……什么?”季瑛只能问,“楚相在叫谁?”

“抱歉,”楚怀存一身清冷的雪衣,仿佛真的不落俗于人世,直到季瑛出声,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才再一次映照出了季瑛身上的颜色。连带着楚相一向平静的声音也微微哑了,

“季瑛,你方才倒茶的时候让我想到一个人,一时有些晃神,他和你的动作一模一样。”

季瑛弯了弯眼睛,假装若无其事:“宫中都这样倒茶,这是最标准的姿势。”

但他的心脏情不自禁地狂跳。该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不仅他的名字已经被埋没,名字总比更加亲昵的字出现的频率高。他曾在宾客云集的宴会上听到过有人这样唤他,曾经在家族中人的面前亲自领受这个称呼,曾经被眼前的少年这么叫,一遍遍,连细微的音节都一模一样。

他果然不该……太容易暴露了……

楚怀存却非常通情达理地转移了话题。他自然地接着谈到税收和陛下不久后要举行的祭祀,季瑛移开目光,极力恢复镇定。楚相平静地将一切收在眼底,包括让自己显得没什么异样的奸佞之人,还有他情不自禁蜷缩起的手指。

那人直到失去踪迹前,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出他在说谎。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寻找许久的人就坐在对面?这是他之前的想法。但楚怀存同时也想过,两个人相隔十余年,却恰巧拥有在心虚时习惯做的一模一样的动作,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他已经快要忘记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测了。

但方才季瑛挺起脊背倒茶的那一个瞬间,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幕景象。那个总是身着白衣的身影和对方深紫色的官袍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却莫名重叠在了一起。每一个动作都一样,幻觉如此真实,以至于镇定如楚怀存,也禁不住脱口而出对方的称谓。

但不切实际的幻梦就在那一瞬间破裂了。抬起眼睛的毫无疑问是季瑛。

他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罕见地,楚怀存并没有像情理之中那样感到失望。他只是仔细端详了一遍季瑛,从他披散在肩头,剑拔弩张时如蛛网般散开而如今温顺地披着的头发,到他抿着的嘴唇,因为血气不足而显得格外苍白,再到他的脊背,从身形上看,他有一块漂亮的蝴蝶骨。但太瘦了,而且太受磋磨。

“你喜欢吃什么?”楚相忽然问。

季瑛莫名其妙地抬了抬眼睛,心头很快闪过无数个念头。这种时候,最标准的答案就是不出彩的答案,而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忌口的毛病,多少都能吃点。

“我没什么特别偏好的,但也都不讨厌。”

“是吗,”楚怀存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季瑛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自己这个答案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楚相却忽然如冰雪初融般露出一个有点深意的微笑:

“我记得季大人不喜欢吃鱼。”

在当年的庆功宴上,季大人虽然没有什么吃东西的兴致,但也对大部分菜肴都动过筷子。唯独正中央一条肥嫩鲜美的东湖鲤鱼,他碰也没碰。那时候楚怀存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将他作为一个陌生人看待,但也下意识记住了这个结论。

不是因为讨厌腥膻,因为季瑛对其他的海味也没有什么抗拒态度。

“楚相知道的真多,我该有点危机感了,”

季瑛笑弯了眼睛,仿佛这不是什么破绽,“不过楚相愿意关注我,我其实很高兴。确实,我不是很喜欢鱼的味道,但也没有到深恶痛绝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