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清冷又黏人(127)
可他现在所能回忆起的片段,不会有假。
于是真相更加水落石出了。
“我不记得有此事。”
顾景淮不可置信,双目射出卑微又期盼的光,无声恳求她再仔细回忆一番。
姜初妤拼命深吸着气,强撑住眸中欲滴的泪,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会……”
顾景淮坐在榻上,垂头了许久,下人来通告国公府今夜要置办晚宴,也没有反应。
姜初妤只好传话道:“今夜我们或许要缺席了,改日前去赔罪。”
面对面坐着的二人仿佛要双双入定,又过了一阵,顾景淮扶着床沿慢慢走下床,始终不敢再看她。
“夫君去哪里?”
“祠堂。”
顾景淮久坐而腿脚发麻,打了个趔趄,缓了一阵,又快步走出门去。
-
上一次入祠堂,他身体是个“死人”,心却活着。
此次,却是身还活着,心已半死。
顾景淮还是不敢相信。
他没有能力洞察皇帝一石二鸟的谋算,居然罪加一等,还是个三心二意、不忠不义之人。
先有外室而后娶妻,是对外室女子不义;先娶妻而后有外室,则是对夫人不忠。
无论是哪种情况,加之愧对数以千计的众将亡魂,他无神盯着那供奉顾家列祖列宗牌位的供台桌角,险些产生一头撞上去的冲动。
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几乎不曾有过如此溃败的时刻。
必须要受些惩罚,才能安心。
按顾家家法,他该跪祠堂,三日不吃不睡。
还远远不够呢。
……
姜初妤自他离开后,不由得舒了口气。
毕竟比起相顾无言又纠缠不清,还是各自单独待一阵比较好。
她心里这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虽然砸得彼此都生疼,可总比始终悬在头上好。
她不停劝自己,她做得没错,一切都是天意,她只是让事情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一个人难堪地哭得鼻腔都堵了,只好张嘴大口喘息,如一条搁浅的鱼,渴望水而不得。
春蕊也被她赶去外面,心中除了焦急就是担忧,这时看见有仆人急匆匆要找小姐,忙迎上前:“什么事?少夫人此刻见不了人。”
“哎,世子在祠堂昏过去了,我寻思怎么也得知会少夫人一声,你帮我带话进去吧。”
这事自然另当别论,春蕊如实转告后,姜初妤抹着哭花的泪,披上披肩夺门而出。
春蕊也止不住叹气,这两个人白日还好好的,又不知发生了什么。
-
顾景淮只是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一盏茶的时间,并没有传得那样可怕。
他看着匆忙跑来的夫人,忽然很想抱着她睡上一天一夜,醒来,便会忘了今晚的一切。
可当姜初妤蹲下身,伸手要去碰他的手时,顾景淮手臂如蛇一般快速蹿走,不让她抓,硬声道:“别碰我。”
姜初妤心下涩然,他这是想起来了吧。
哪知,顾景淮哽咽了一下,说:
“……我脏。”
第65章
在山上待了几日, 纵使顾景淮再如何注意远离泥污,可猎杀野狍溅上的兽血避不开,从吊床跌落在地时沾上的黑泥, 也挂在赭红袍衫上,衬得他脸色暗沉, 失了往日精气。
姜初妤不顾他的回避,一把擒住他手腕,另一只手绕去他脑后, 摸索了几下, 将那斜插入发间的叶片拿下来, 捏在指尖轻轻吹落:
“好了好了, 不脏了。”
像哄孩子似的。
是压根不知他在指什么, 还是故作糊涂?
顾景淮背靠在墙上,手边地上摆着托盘, 是方才下人送来的补气药汤。
听说他不肯喝,姜初妤便伸手端起,用白瓷汤匙一下下舀着药, 晾凉些递到他嘴边:“夫君喝些吧。”
顾景淮好似失了魂,有气无力地摆摆头,侧向与她相反的那边。
白日还抱着她生龙活虎,半夜里, 就成了这样。
知道真相的打击, 看来不小。
可眼下已垮了精神,再不好垮身子,这碗药说什么也要让他喝下。
姜初妤捧着药碗的手向他唇边移近, 恰在此时,顾景淮也默契地转头, 薄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
唇与碗相撞,碰得药汤泼洒出来,尽数落在了他前襟上,像一场黑雨,更加重了心上的阴霾。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姜初妤身上没带帕子,连忙用袖去擦拭,也抹了苦黑的药渍。
顾景淮本想说,她会错意了,他所说的脏,非身外之物。可听到她的道歉,话卡在口中,这才注意到,她的眼下红肿着,又担忧又疑惑地看着自己。
于是忽然红了眼圈。
“你不该道歉。”
他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染了湿意:
“不该是你言歉。”
说罢,方才还恹恹虚弱的人,忽然恢复了力气,夺门而逃,跑得跟白日一样快。
而这次,他身后确有洪水猛兽要躲了。
姜初妤捧着水面轻晃的黑汤,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她将碗放下,举袖掩面吸吸鼻子,偷着落了两颗泪,直到叫人看不出失态,才匆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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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姜初妤甚少觉得东厢房是她的归属之地,可现在一回到这里,看见春蕊正为她细心打理床铺,将被他们弄脏了的绸衾与金缕席撤下,换上新的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