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则为妾(110)
文昔雀摇了摇头,将杂乱的念头驱除出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哪有什么如果,凌昱珩不如四年前的纯粹, 她也不如四年前的勇敢,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她起身去整理书册,店里来了客人,她回身迎客, 却是熟人。
“钟大人,您可是来买书的?”
钟玉铉温柔浅笑着,并不介意她刻意保持的疏离之感,心性相近之人不用多说,就能明白背后的含义。
“不全是,我今日来也是带了好消息来,好让你放心。”
侯府一事未完,她总觉她亏欠了他,也害怕连累他,她过多的客气和担忧,钟玉铉实际上是苦恼的,因此种种,便有疏离,再难更近一步。
文昔雀闻言当下大喜,笑问道:“是不是和靖安侯府有关?”
钟玉铉点头:“是的,镇远将军的军师和我谈过,这两日正在朝堂上弹劾侯府,圣上已有旨意,让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想来这几日就会传唤靖安侯了。”
三司会审,安世钦手里又有侯府的罪证,侯府是逃不了了,文昔雀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能落地,她等这个公道很久了。
“有劳钟大人,法理昭然,终不负民心。”
“公允自会来临,只是你对我太过客气了,安军师转了态度,想必是你从中周旋,如今的成果,是你的功劳。”
他多次跟安世钦接触,皆无用处,安世钦突然松了口,除了她,也再无其他人,钟玉铉欣慰的笑容里不由多了几分落寞,是他不够强大,撑不起他肩上的担子。
文昔雀眉宇间的郁色消了不少,回道:“钟大人自谦了,若非有大人您在朝堂上的坚守,我这无权无势之人说的话是没有什么份量的。”
没了钟玉铉,她是求告无门,也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钟玉铉一定会竭尽所力追查下去,安世钦才会有所忌惮。
她在安世钦面前的底气来源于钟玉铉的除恶扬善的品性,所以她更加不敢太靠近他,如此耀眼又高尚的人,指不定哪一天,她就会沉|沦其中,并给钟大人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当初凌昱珩在封侯的宴席日纳她入门,已是引起了京中不少的关注,如果她和钟玉铉有了私情,会伤了他的名声,也许还会因皇帝重视定远营而阻了他的仕途。
正义,值得小心翼翼地守护,钟玉铉更值得。
**
当晚,文昔雀一|夜无梦,睡了一个好觉,也依旧是醒得早,起身时,天际刚泛白。
她推开房门,清晨的寒气迎面而来,零星的细雨随风飘入,她抬手挡了挡,视线微移,却瞟见门的左侧倚着一人。
他两手环胸,修长的身躯靠着墙,双眸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文昔雀抬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她侧目轻声道:“天亮了,你该走了。”
凌昱珩缓缓睁开眼,自嘲一笑后,一手撑着墙,微微朝她靠近,语气很委屈地说:“雄鸡报晓时未至,我不能再待一会吗?我保证不惊动文伯父。”
他并未靠得太近,但也足够文昔雀感受到他身上,被清晨裹挟着的寒气了,她多看了他几眼,守在她这里,他的精神还挺不错。
她不急着给他回复,而是问他:“你什么
时辰来的?”
她由来浅眠,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惊醒,昨夜竟是睡得沉,什么都不知道。
凌昱珩扬眉一笑,眸中蕴含的温柔化解了断眉的凶狠,说:“刚来,又是赶路又是爬墙,饥寒交迫,阿雀心善,能容我在此地休息一下吗?”
骗子!
文昔雀抬头看了一眼细雨纷飞的暗沉天幕,又侧了侧身望着凌昱珩,他倚着墙一侧的衣裳是干爽的,面朝外侧的衣物皆沾染了湿气,雨丝降临前,他就来了。
院中的石板路湿漉漉的,离她房门最近的桂树的叶子滑落着水珠,可见这场细雨下的有些时辰了。
这算什么,她不由气恼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你错了,我不会的。”
她不想被这种行径所动摇。
凌昱珩并无气馁,咧嘴一笑说:“那我下次在你开门之前就走。”
她是那个意思吗?文昔雀似乎又跟他较上劲了,“为什么非得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你苦了累了冻了,我得不到任何益处,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凌昱珩却有些高兴了,忙问道:“你想要什么益处?我都能给,都能办到。”
“我不要。”
文昔雀瞪了他一眼,不准他转移话题。
凌昱珩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那好吧,下次来不会惊动你,昨日扰了你,是不曾料到你被噩梦惊醒,便没有隐匿行踪。”
他的执着令她心烦意乱,那股隐隐约约的焦灼,正在一点点地蔓延,蚕食着她的清醒和理智,“你分明懂我的意思,不是吗?”
凌昱珩脸上的笑意敛去,他正色起来,一脸严肃地说:“听懂了,我知道毫无用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我不行,我不能没有你。”
她下意识地接过话:“你为什么……”
凌昱珩打断了她,黑眸凝视着她,似是要把她铭刻至灵魂深处,“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就像你,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强逼或示弱,你都不会违背心志屈从于我一样,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