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思绪,混合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在胸膛里奔涌。
大概是他的情绪流露得太过明显,盯着那本旧礼单的视线也太过执着。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汤有银略一犹豫,看郡主一眼。
姜韶华面色不变,微笑道:“礼单呈过来。”
汤有银立刻回神应是,恭敬地呈至姜韶华手中。姜韶华仔细看了一回,对冯长史说道:“这礼单是十九年前的,以南阳王府眼下的情形来看,略有些简薄了。照着这份聘礼单子,翻一倍吧!”
冯长史正要一口应下,耳畔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不用这么多。”
“不行!”
说不用这么多的,当然是崔渡。
张口说不行的,正是卢玹。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卢玹。
崔渡也是南阳王府的人,舍不得郡主破费,在情理之中。卢郡马这又是怎么了?凭什么反对?
该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在作祟,不愿被新一辈的赘婿比下去吧!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计较起这个,也太小心眼了。
卢玹被众人看得有些心虚,故作镇定地说道:“王府如今养着亲卫营,还要养着南阳军。再抽出一大笔金银做聘礼,只怕会影响王府日常运作。”
冯长史丝毫不给面子:“郡马多虑了。我从三年前开始,每年都会预留一部分,库房里还有王妃王爷留下的珠宝玉器,足够支应聘礼。”
卢玹心里还是不太痛快,淡淡道:“长宁伯意下如何?”
崔渡很清楚姜韶华对卢玹的态度,想也不想地选择站在姜韶华一边:“郡主这般厚爱抬举,我实在受宠若惊。不过,既然郡主有这份心意,我领受便是。”
反正,聘礼可以都带回来。打个转再放回库房,日后留给他们的孩子继承。
崔渡那点心思,都清楚地写在脸上哪!
姜韶华笑盈盈地看着崔渡:“那就这么定了。”
崔渡用力点头。
陈长史欣然一笑:“下聘定亲一事,就交给臣和冯长史吧!”
姜韶华含笑应道:“有劳两位长史。”
很自然地将亲爹卢玹忽略了过去。
卢玹心里气得不行,恨不得起身拂袖而去,撂一回脸色。可双腿自有主张,愣是牢牢地坐着不肯动弹。
姜韶华看在眼里,心中哂然。前世种种,皆因她心软退让。如今,她不会再给卢玹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就在此刻,陈长史身边的长随面色匆忙地进了正堂,在陈长史耳边低语数句,将一封信送进陈长史手中。
陈长史展开信一看,面色霍然变了。
姜韶华心里咯噔一下。
平日南阳王府和京城来往频繁密切。京城那边所有的消息,都先送到陈长史手中。陈长史会斟酌事情轻重,向她禀报。
“朝中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姜韶华直接了当地问道。
陈长史眉头拧成结,当着众臣的面不愿多言:“确实出了一些事。请郡主移步书房,臣要单独回禀。”
也就是说,确实出了大事,且不便让所有人都知情。
姜韶华心里不妙的预感越发浓烈。
她站起身来:“陈长史随本郡主来。其余人,都各自回去,忙自己的差事。”
一众属官纷纷应下,各自离去。卢玹早就被隔绝在王府“大事要事”之外,眼巴巴地看一眼女儿,无奈离去。
至于崔渡,对政治对官场既不敏锐也不感兴趣。他只担心姜韶华遇到的难题太过棘手。
他厚着脸皮去书房外,和陈瑾瑜马耀宗一同等候。
……
第469章 噩耗
书房内,姜韶华面色沉凝:“陈长史,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长史未语先叹:“请郡主先别着急,保持冷静。皇上心力交瘁,疲累过度,在昭和殿里晕倒了!”
什么?!
太和帝晕倒了?
姜韶华眉头一跳,呼吸乱了一拍:“事关龙体安危,宫中没有封锁消息吗?”
“太皇太后娘娘下令封锁消息,亲自在昭和殿里照料皇上龙体。就连李太后也进不了昭和殿。不过,皇上无故昏厥,不能上朝理政,这等事根本瞒不过满朝官员。”
陈长史神色凝重,将手中书信给了郡主:“这是宫里眼线送来的消息。请郡主过目。”
信只有一页,姜韶华目光一扫,便看得清清楚楚。
安国公被心腹背刺,当朝捅了一刀,百口莫辩。散朝后就去昭和殿外下跪请罪。郑宸也一同跪在昭和殿外。郑太皇太后闻讯急急赶来,进了昭和殿后,不知和太和帝说了什么,紧接着太和帝就昏厥了。
太医院里所有太医都被紧急宣召进昭和殿。从昭和殿关上殿门,直至送出消息的那一刻,都没能探听出龙体情形……
姜韶华心绪纷乱至极。
前世,太和帝是在四月春猎的时候,在林中意外遇到猛虎,胯下骏马受惊疯跑,太和帝落马摔死。
精心安排这一“意外”的,正是高凉王世子,东平王父子也参与了这一阴谋。
今生,她反复提醒太和帝提防留意身边人。兼且朝堂混乱政务烦心,太和帝无暇也没心情去春猎,平安地度过了四月。至少,熬过了前世的死劫。
姜韶华却从未真正松口气。高凉王世子心怀叵测,东平王父子也有勃勃野心,再有权欲熏心不择手段的郑宸在一旁虎视眈眈,太和帝的安危,实在令她忧心。
意外果然还是来了。
太和帝的昏厥,到底是意外还是遭人算计?
“郡主也别太过忧虑。”陈长史打起精神安慰道:“天下最顶尖的医者,都在太医院,皇上又这般年少,只要救治得当,一定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