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公主心情纷乱,无心和众人寒暄说话,略一点头示意,便进了昭和殿。
姜颐用胳膊抵了抵李博元:“公主殿下心情不佳,你让莞华堂姐进宫,安慰开导一番。”
去年腊月,李博元和姜莞华成了亲。小夫妻两个正是新婚恩爱之际。姜莞华在宫中的时候,一直和宝华公主住在一处,姐妹情深。遇到这等事,正该进宫安慰才是。
李博元点点头应下,转头提醒郑宸:“你也给未婚妻送个口信,让范姑娘进宫陪一陪公主。”
郑家和范家已经定了亲,巧得很,婚期和南阳郡主一样都在四月。
郑宸略一点头:“此事我来安排。”
王瑾皱着眉头,低声道:“这些流言,对宝华公主十分不利,还牵扯到了南阳郡主。此时边军战火激烈,正需要朝堂众臣齐心合力。这幕后放出流言之人,居心叵测,图谋不小。郑舍人一定要将此人揪出来。”
郑宸扯了扯嘴角,一语双关:“王舍人果然是个忠臣,对皇上和宝华公主忠心,对南阳郡主也这般关切。”
王瑾淡淡应道:“南阳郡主敬献大批军粮,派南阳军去送粮,实则就是派四千南阳军前去支援边军。这一回,南阳军在边军立了大功。如此忠义的郡主,不该被人泼脏水。我身为中书舍人,焉能袖手旁观。”
郑宸嘴角讥讽的弧度愈发明显:“南阳郡主和长宁伯的婚期就在四月,可惜了王舍人这一腔深情厚谊。”
王瑾神色不变:“郑舍人即将迎娶范氏嫡女过门,成就一桩大好姻缘。竟还有闲心关心我,真令人感动。”
讥讽之意,清晰可见。
眼见着两人又要对上,李博元忙咳嗽一声:“时间紧急,都各自去忙吧!”
人家南阳郡主已经要成亲大婚了。你们两个不相干的外人有什么资格和必要在这争风吃醋啊!
郑宸冲王瑾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王瑾目光暗了一暗,盯着郑宸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
“长姐别哭。”
昭和殿里,太和帝温声抚慰泪眼婆娑的宝华公主:“朕当日决意撵走柔然使者,就料到边关会有战事。现在的战况,已经比我预想中的好多了。”
“柔然野心蓬勃,觊觎我大梁江山,这和长姐有什么关系?外面那些没影子的流言,你不必理会。”
宝华公主哭道:“边军死伤颇重,还有许多无辜百姓被杀,被掳走的成了柔然奴隶,生不如死。这些罪孽,都因我而起。众人都在背地里怪我,我心里也怪自己。”
郑太皇太后信佛,宝华公主自幼被祖母养大,自然也跟着信佛。只觉得这些杀孽都因自己不愿和亲而来,心里满是负罪感。
太和帝哄了许久,才哄得宝华公主停了眼泪。
宝华公主走后,在宁安宫里“静养”了两个月的李太后来了。
李太后不知听了谁嚼舌根,张口便道:“早知会这样,当日索性应了和亲。哪怕是能安抚柔然迟几年动兵,大梁也能多几年太平日子。”
第547章 流言(二)
太和帝听得心头火起,板起脸孔:“这是朕的决定,和长姐无关。再有人乱嚼舌头,母后直接杖毙了多嘴的奴才,别在朕耳边说这些。”
李太后没料到儿子发这么大的火,颇有些委屈:“我还不是为了你的皇位安稳考虑着想,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反倒来怪亲娘。”
“现在边军守着司州,苦苦抵挡,柔然骑兵一边围司州,一边四处烧杀抢虐,这般下去,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百姓。难道皇上就不心痛?”
太和帝面色惨然,半晌才道:“朕心痛,更恨自己无能!”
说着,身体晃了一晃。
李太后面色倏忽一变,冲上前扶住太和帝,声音都发颤了:“你别恼,都是我不好,多嘴惹你生气。你快些平心静气,万万不能动心火。”
太康帝就是晕了几回,最后一次永远合上了眼。太和帝的病症和太康帝相同,不宜过度操劳,尤其忌讳情绪大起大落。
太和帝闭上眼,慢慢呼出一口气,然后疲倦地睁开:“朕没大碍,歇息一会儿就行。”
李太后原本还想给南阳郡主姜韶华上点眼药,现在也没这份心了。小心翼翼地扶着儿子坐下,又令人召季太医前来。
季太医为太和帝施针,开了药方。待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喝进口中,太和帝很快闭目睡去。
不过,即使是在睡梦中,太和帝也是眉头紧皱,可见忧思颇重。
是啊,边军只能勉强守城,周围县城遭柔然骑兵屠戮,根本顾不及。生灵涂炭,江山不稳,身为天子,焉有不急之理。
宝华公主心思更是沉重,当天夜里没睡好,隔日一早便发起了高烧。
进了景阳宫请安的姜莞华和范嘉宁,听闻这一消息后,立刻去了公主寝宫探望。
姜月华红着眼迎了出来,低声道:“公主殿下忧思成疾,内火虚旺,额头烫得吓人。几位太医正在会诊。你们且在外面等一等。”
姜莞华梳起了妇人发髻,红润的鹅蛋脸散发出新婚特有的风韵。她恨恨道:“也不知是谁这般恶毒,胡乱嚼舌,恶言中伤公主。”
“公主殿下温柔娴淑,为人和善可亲,对身边人都好得很,从不与人结怨。”范嘉宁也红了眼睛,哽咽道:“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用这般恶毒的话来伤害公主?”
范嘉宁做了几年公主伴读,和宝华公主情谊深厚。眼下宝华公主身陷流言纷扰,范嘉宁心中义愤填膺。
再者,边军战事不顺,范大将军身为边军主将,必须要击退柔然骑兵。否则,一旦丢失疆土,便是大梁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