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竹马一剑穿心后(21)
毕竟这世间会与他一般,为此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之人,便只有楼怀川一个了。
散朝之后,楼怀川归心似箭,行至半途却被陛下身边的曹掌印拦下。
待他到乾元殿时,林鹤延正抚着面前的点漆箱子出神。
“臣楼怀川参见陛下。”
“过来坐。”林鹤延招手。
两人相对而坐,曹慎招呼着宫人上了些茶水点心。
“前年上供了块上好的羊脂玉,朕瞧着质地温润、光泽柔和,便命人打了套头面。”林鹤延细长的食指拨开四方的锁扣,将盖子取了下来,“看,漂亮吧?”
楼怀川的视线落到盒中的物什上,金镶玉的材质做成了凤凰、百花等样式,上至头冠、钗环,下至耳坠、手钏,无一不精致华美、熠熠生辉。
他喉头没由来地哽塞:“漂亮,配得上她。”
林鹤延闻言,沉默良久,他们便这般失神地坐着,耳边只有烛火时不时爆裂的些微声响。
林鹤延长长地叹息一声:“怀川,听我一句劝,别再去查那个案子了。”
“陛下不想报仇吗?”
“想!我怎会不想!”林鹤延有些激动,“可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并非你我能奈何得了的!我不想你也因此丧命,最终只剩下我一人!若是这般,我宁愿自己受诅咒而死。”
“陛下,事已至此,已然停不下来了,他们对我起了杀心。”楼怀川摇头。
“不!只要你想,便能停下来!”
林鹤延身体前倾,双颊异常绯红,他紧盯着楼怀川,妄图说服对方。
楼怀川一顿,皱眉道:“陛下的情绪越发起伏不定了,这般下去可要不得。”
“你先回答朕的问题!”
楼怀川起身,拱手一礼:“阿照的意志便是我的意志,她想查,那我便查。”
“就算会丧命?”
“就算会丧命。”
楼怀川告辞后,还未走出殿门,便听闻身后一阵噼里啪啦,以及曹慎惶恐地喊着陛下息怒。
走出皇宫,坐上自家马车,他回望越来越小的宫墙,不知在想些什么,然而一切的思虑皆在踏入府门的那刻,换成了满心的雀跃。
虽然一会儿还要去当值,但他完全可以带着林照雪一起,只要打着伞便好。
谁料还没走到他的院子,春生便喜滋滋地迎了上来。
“公子怎的回来了?今日用当值吗?”
“有东西落在家里了。”
“奴还以为公子知晓少爷回府了,专门赶回来见呢。”
楼怀川蓦地脚步一滞:“你说什么?”
“今早公子前脚刚去上朝,后脚少爷便回府了,如今正在您的院子里等您呢。”
那日阿照突然退出他的身体,他慌了神,才点燃了那黄纸,后面阿照安然无恙,他便忘了此事。
楼怀川懊恼地跑了起来,将春生远远地甩在身后。
那人可是天师一道,万一将阿照当做孤魂野鬼捉了怎么办?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好的坏的念头充斥着他的大脑,待他一掌推开门,看见那立于银杏树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他停在原地深呼吸,将汹涌的焦灼尽数压了回去。
楼怀川定了定神:“父亲。”
楼应鸿的目光顺着落叶飘摇而下,他一身素净的道袍,头发高挽,束于一顶白玉冠,明明是不惑的年纪,脸上却丝毫不显老态。
两双相似的眸子对上,一个满目淡然,一个暗含警惕。
楼应鸿上下打量了楼怀川一番,似是叹谓道:“长大了。”
“父亲找我有何事?”楼怀川错开了他的视线。
“不是你找的我?”
“那日是个意外,黄纸不小心碰到了烛火。”
楼应鸿沉吟一瞬:“我观你鬼气缠身,似有被鬼上身之迹。”
“父亲看错了。”楼怀川面上不显,心脏却猛跳起来。
楼应鸿暗叹了声,有些无奈:“你不必如此防备我——”
话未说完,他脸色一变,闪身至楼怀川的卧房门前,双手结印,门上登时黄光大亮,似有一物欲闯入其中却被一下子弹开。
两人随之望去,只见空无一物的院中徐徐显现一抹人形——
那人剑眉星目,脸却白得吓人,右手缠着一条长可曳地的漆黑锁链,两首皆作勾爪状;左手中的黄册浮空展开,“林照雪”三字正闪着青光。
他双眸眯起,面无表情地盯着楼应鸿:“你功德护体,应是大善或修行之人,何故拦我?”
“勾魂使见谅。”楼应鸿朝他拱手,“据闻地府阎王派人探查鬼魂失踪案已久,而您有所不知,凡间此二十几年间亦是人口失踪案频发,二者兴许有些关联。
屋内此人恰对凡间失踪案知之良多,勾魂使何不与其合作一二,互通有无?”
“我地府查案,还用不着依托一只鬼。更何况待她到了地府,我们亦可掌握她所知晓的一切。”
“此人早已对此事心生执念,今日便是被您勾回地府,她也过不了奈河桥。”楼应鸿好脾气地摇摇头。
勾魂使眉头瞬间拧紧,冷声道:“可她若是久留于阳间,一时不防化为怨鬼甚至是厉鬼伤人性命,该如何?”
楼应鸿当即顺着他的话开口提议:“若阎王同意将其封为临时阴差,与您一同行动,便可保她不受怨气侵扰,免去化为怨鬼的可能,若她途中生出异心,阎王随时可将头衔收回去,届时,我必会助您将其押回地府。”
勾魂使沉吟半晌:“你可知此事是因为有神力掩护,我地府才久久无法查明此案,她一凡人,能知道什么?且两案之间还未必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