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兮美人(重生)(141)+番外
“我——”张口又合上,悲伤不已。
挚舍人也不急着问,扭头看层叠竹影打在窗上,慢悠悠地:“你知为何古往今来,凡是隐世皆爱在院中种竹呐。”
“竹子高洁挺拔,自然世外之人都爱。”
对方点头又摇头,“我看未必,竹得风,其体夭屈如人之笑,你仔细想想,一个笑字上是不是有个竹啊,我看那些人太无聊,种竹好提醒自己,生活需时常找乐子。”
姒夭抿唇,“我看是舍人这样想吧,以后我也要常来,多看看竹子,必会满眼带笑。”
“是不是我想出来的,也无所谓,此时此刻,咱们舒心了便是。”
从进门到现在,她一副哭丧的脸,倒要人家年过半百之人说笑逗乐,实在不成体统。
擦干泪,眼里感激又崇敬,“舍人真是豁达的好性子,出尘超然,只可惜俗世纷争,不是每个人都有修为,比如我就不行,如今仍被些枝枝蔓蔓缠住,心里忽上忽下。”
挚舍人仰头笑,“女郎今年芳龄几何啊?”
她呆呆地答,“二十有六。”
“对啊,你不过才活了二十六载,怎能超然,我都多大了,比你足足年长四五十岁。”
一边乐得撵胡须,眸子清澈有光,姒夭暗自赞叹,舍人年少时想必也是光风霁月,俊美绝伦。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想不超然都难,指不定比我更得道啊。”
姒夭苦笑,“我这种人,一辈子和得道扯不上关系,不过是俗之又俗的一个人,来到世上要把该办的事办好,然后再逍遥。”
瞧她比刚才精神许多,挚舍人心里安慰,方才问:“桃姜,倒底有何事啊!”
姒夭长出口气,从心里喜欢对方,愿意坦诚相待。
“我身上有仇,报仇又不知该如何做,可仇人就在眼前,没有不报的道理。”
挚舍人蹙眉,“你年纪轻轻,如何有仇人?”
“我的母亲,原本以为她日子过得不好,自己不想活,没想到竟被人毒死。”
义愤填膺说着,保留最后的理智,没把自己乃楚国公主说出来,只道闻见舜华香,一定是女闾探子下毒。
没注意对面人脸色苍白,半晌才回过神,也不顾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急急问:“你确定与子璐儿身上的毒一样!”
姒夭忙不迭点头,“是呀,其中还有缘故,我仍理不清,但此毒千真万确。”
第93章 芝兰玉树(七)
挚枫荷彻底愣住,之前听到白薇死了,本已十分震惊,又是被毒死,实在不可思议。
不禁喃喃道:“怎么会,不会——不应该这样。”
姒夭只当对方替自己伤心,真是个大善人,明明无关之事,竟比她看上去还要难过。
不晓得挚枫荷心如针扎乱麻,剪不清,理还乱。
当年由于要去寻玉树琼花树,他执意离开,对方不愿意,但也倔强地不开口,其实两人之间又有什么纠缠呐!谁都不曾提过,只是一种默契,慢慢生根发芽,却在一个全心全意想完成宏图大业之人的心里,被忽略了吧。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年轻的他不懂,也是如今才悟透,可清楚记得在找到玉树琼花时,曾托人将树种送到安国,交给白薇,此乃还魂丹,拥有起死回生之效,服用之人百毒不侵,怎会被毒死。
莫非没到对方手里,又或者薇儿记恨于他,丢在一旁。
弄不明白。
如今想这些又有何意义!人都已经走了。
不由得心里发寒,女闾探子给的毒药,那不正是他所制,人生中唯一有贪恋之人,居然被自己毒死。
天道轮回啊,他也够可笑,种下祸根,得到因果,竟浑然不知。
呆呆坐着,愈发像座雕像,屋里静默得可怕,连着散进来阳光也热烈吓人,天边已被夕阳染红,一片血色。
姒夭哭了会儿,心里舒服些,看对面痴痴傻傻,轻轻道:“我——让舍人难过了吧。”
想人家一把年纪,总被自己牵扯到是非中,愧疚起身,“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会解决。”
对面才哦了声,恍惚着送到门口,失神道:“无论如何,不要冲动。”
她笑回晓得,转身离开。
丰臣已去边境一个月有余,齐燕两国本就相邻,按理该速战速决,可迟迟收不到消息,就算要拖时间,未免太久。
欧阳老夫人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操持家务,太宰依旧忙得不见人,倒也不在乎后院之事。
眼见中秋越来越近,心里烦躁,朝堂上丰臣不在,一点办法都没,心急火燎再加上秋天闷热,胸口皮肤竟起了片红斑,开始以为过敏症,并不介意。
直到晚上甘棠来伺候沐浴,瞧得清楚,忽地惊奇道:“哎呀,姐姐真是桃花仙变的吧,怎么凭空生出一朵花来。”
姒夭才在铜镜里瞧,红斑不知何时竟长成细条,仿若花瓣层层叠叠,中间两点红心,确实像朵盛开的花,好生奇怪,又不好找人来看。
中途让甘棠去寻挚舍人,却听药童说自上次她来之后,对方半夜马不停蹄出门,说要配药。
寻思倒也不急,以往吃桃子长得更厉害,因而也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