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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三楼前,贺屿薇回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
她刚在头上抹洗发水,外面的门被很凶很大力地敲响。
简直像是厉鬼索命,毫无预兆的咚咚咚,听得人心里哆嗦。
门外站着李诀。
他的神情没有刚才盛饺子时的亲切,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拽着她往余温钧的书房方向走。
湿漉漉的发尾上不停有冷水滚落,滴在肩头、落在地板,滚在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她软绵绵地任李诀拖着走,走到门口时,李诀用力地把贺屿薇往里面一推,再悄然带上门。
装潢华丽的房间,余温钧和栾妍一坐一站。
他们样貌和体态都远超普通人,就如同韩剧里,面和心不和但外表无懈可击的财阀夫妻。
他们都扭头看着她。
余温钧开口,声音倒是依旧和往常一样:“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我说明白了吗?”
余温钧指着墙上的纸鸢:“你知道是谁弄坏它的吗?”
啊,余温钧的口气代表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贺屿薇的心一沉,而在栾妍尖刻的目光中,她颤抖地说:“……是。”
余温钧继续问:“是你吗?”
“不是!”
贺屿薇的话刚说完,栾妍就立刻说:“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栾妍展示的手机上面不出所料是她当时的拍摄照片。贺屿薇却没有太过惊慌,大概是因为凡事
做好最坏打算,此刻的一幕,也不过是想象中的情景重现。
贺屿薇尽量镇定着心情,把当天的场景说了。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栾小姐就用手机把我举着纸鸢的样子照了下来。但余董事长,弄坏纸鸢的人真的不是我。”她说到最后,声音和手指又不争气地颤抖。
栾妍也看着余温钧:“确实是我让她带我来你书房的,我向你道歉。不过弄坏纸鸢的人并不是我。你现在是信我,还是信她?”
贺屿薇的指甲陷进肉里。栾妍真的聪明,她知道完美的谎话里,最好要掺着部分的真话。所以她不否认潜进书房的事,但拒绝承认弄坏纸鸢的人是自己。
不,贺屿薇心想,她现在不是局外人。她要保全自己:“我有段和栾小姐的录音,可以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
不顾栾妍微微色变,她掏出紧握的录音笔。
这是贺屿薇在打开门前唯一抓住保护自己的武器,而她几乎带着解脱的心情,按下播放键。
沙沙,沙沙沙沙————
等待良久,那一支银色录音笔里传来的不是曾经两人的聊天对话,而是模糊的、长达一分钟之久的噪音。
随后,是更长的噪音。
出乎意料的状况之中,贺屿薇的脸色慢慢变白。
明明录下她和栾妍两人的对话,这是证明自己清白的关键且唯一证据。但现在,录音为什么无法被播放?
贺屿薇慌张地把录音笔拿到手里。无论她怎么来回调试、按下播放,重启,拔掉电池,拔掉内存卡。录音笔里依旧只有沙沙的噪音。
她猛地抬起头:“有、有贼!肯定是有人趁着我去秦皇岛的期间,偷偷进我房间,并把里面的录音删掉了!”
这句话,简直是在落人口实。
“你家的佣人在抱怨你家有贼,管理有漏洞呢。”栾妍先对余温钧说,然后轻轻蹙眉转向贺屿薇,“屿薇,你住的是五楼吧?按理说,这里是全家上下最安全的地方。”
“可,可是,我明明录下了……”
“我不知道你录下什么,但我知道,我们现在什么都没听见。”
贺屿薇再次试图用力按下录音笔,但无论尝试几次,里面依旧只有电流传过的嘈杂声音。
录音……被洗掉了。
贺屿薇整个人都陷入混乱,她抬起头再次重申:“我、我没有弄坏纸鸢的理由——”
磕磕巴巴想辩解的时候,门被敲响。李诀走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精美蝙蝠风筝:“这是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
“这个风筝是我花钱买的!”
简直是天降的好运,栾妍微笑着,但她也不过是很克制地点评一句:“哇,看起来你真的很喜欢纸鸢——大的喜欢,小的也喜欢,喜欢得恨不得想‘上手’收藏呢。”
从刚才开始。余温钧静静地听着两个女孩子的争吵。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表情既没有很生气,却也没有想把这件事轻轻放过的意思。
贺屿薇就算提高声音也怎么都吵不过栾妍,混乱内心的某处角落咔嚓一声就按下了名为“悲观”的开关。
没有用。
就算她用录音证明了自己是清白的,身为大家长的余温钧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会抉择。
余温钧未必真正把栾妍放在眼里。但是,“未婚妻”绝对比一个纸鸢或一个小保姆重要。
就像,她被余龙飞推进泳池,余温钧心里很清楚是弟弟的顽劣所致。但他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而余温钧这一次也会这么做。他估计会再给她倒一杯茶,给她一笔金钱赔偿,允许她继续留在余哲宁身边当保姆……
不。贺屿薇心想,她不想干了。
她此刻极度愤慨和委屈,但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似乎蛰伏着另外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冷漠地想。即使再哭再闹地讨一个公道,世界也不会改变。何况,她也不需要他们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