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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高三毕业生如何与创世神互教做人(100)

作者: AstronautEtc 阅读记录

安德鲁用法术替埃洛塔“清醒”了一下,物理意义上让她冷静下来。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时候,地点,人。我还需要一个好时候。”

法术余韵让埃洛塔腿软坐在地上,不得不慢慢地喘息。她用气音笑了一下,仰着脸看安德鲁,眼光里流转着令人心动难耐的神采,安德鲁评价为“猫一样的目光”。

“我亲爱的小异教徒,你相信吗,你是唯一一个见过父神,却一点也不眷恋、不爱父神的人。”

“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你对我们的不可置信。”

“我也享受花,也享受草,也享受山峰,也享受流水和森林。这些都来自于神,那么我爱的一切都是神的作品,都来自于神,都是神的一部分,我怎样狂热地去爱神,又有什么值得奇怪呢?正相反,不爱神的人,才值得质疑。”

祂创造,祂拯救。

祂不是希望本身,希望由祂播撒。希望由祂创造。

祂是造物主,是一切美的源头。

祂是不可逼视的光明。肃穆、尊贵、洁白、崇高。

美且不朽。

永不磨灭,万古长青。

祂闭目靠在椅背上,散着头发,不经雕琢却惊心动魄,壮丽得令人感到震撼敬畏。

安德鲁走进神宫,少有地直视神。

祂仰着头,清晰的下颌线蕴着一种深沉的诱惑。

额头到鼻骨,再到下颚的线条倾斜。“峨峨欲倾欹”。

祂的手搁在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抹去指甲上的黑色。

在安德鲁移开目光之前,祂启唇喃喃。

“ 鲁比?”

鲁比是谁?

安德鲁脑内一个激灵,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在一瞬间所有线索的都在她面前拼凑出的框图全部展开,转眼即逝。

她小看了幻雾之森,幻境里的她一定说了一些她在幻境外没有说过的话。

她会唱一首叫鲁比的英文歌,歌词里也不断出现鲁比。这是她有的唯一一次关于鲁比这个名字的记忆。

英语跟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语言的发音方式都不相同,没有雷同的可能,创世神能念出这个名字,这个世界能出现这个名字,只能是来源于她嘴里。

幻境里的的安德鲁,有她的记忆,对创世神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暴露了什么,她全部都不知道。她成功地在自己营建的幻境里,把创世神折磨得不轻,但似乎也付出了点代价——不知道给自己埋了什么隐患。

安德鲁礼貌性地主动询问:“你要去床上休息吗?”

祂看过来的时候,安德鲁却低下了目光。

那双鎏金目无感无情时已经荡魂摄魄,祂去幻境一遭,回来后安德鲁就更不敢与祂对视。

“愿意陪我吗?请背诗给我听吧。”

任何一个听的人都不会有拒绝的念头,以至于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这句话其实是祈使的句式。

在神面前感到渺小,因为天堑般的差距而产生臣服与顺从的欲望,是很平常的。人能想到的唯一抵抗可能是让自己的跪拜不那么狼狈和痴态毕露。这种欲望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强烈,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祂从幻雾之森回来之后,安德鲁每接触祂一次,都要清楚认识一次:神的确不一样了。哪怕她早就心知肚明,但每一次异样出现的时候,安德鲁的脑海里依旧忍不住浮现这个认知。

安德鲁对神的欲望,折射到她黑色的□□里被吸收吞噬,只能转化为成倍成倍的抗拒和反叛。

好在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安德鲁站在一旁。神背靠着床头,说她可以坐在床边。

神在床上靠近安德鲁一侧的位置,她一坐下,近到神能清楚地看见她的侧脸。

安德鲁捏着之前在神宫教学用的稿纸,泰然地坐到床边。至于她内心有没有表现的这样坦然自若,就无人得知了。

从《春夜喜雨》到《登岳阳楼》,从《早发白帝城》到《蜀道难》,安德鲁几乎一直在脱稿。她手里只有几首诗的厚厚一沓的稿纸,本来就是免她无所适从的道具。

“沅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

安德鲁想到哪背到哪,床上的神没有一点要睡着的意思。安德鲁不以为然,身为锡大的录取生,她有自信能一直背到创世神睡过去。

更大的原因是,由于信息差,现在的情况她无从下手,最好以不变应万变。

“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安德鲁准备接着背下一首的时候,创世神打断了她。

“ 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安德鲁第一次亲耳听到神用汉语,字正腔圆,一点也不生硬,流利得像使用母语一样。果然是神。

“这是什么感情?”

身为老师的自觉上来,安德鲁背脊不由自主地挺直。

她想了想,回答:“我想是安慰。”

神看向她,鎏金目里有世人分辨不出的洪波。

“是吗?”

“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共沐风雨,共赏一轮月亮,又怎么算是身处两地呢?”

“诗里是在安慰即将分别的自己和友人。”

“你说错了,是相思。”

安德鲁有些惊讶,一边捋顺下一首要背的诗,一边顺从地答道:“嗯,或许是相思。”

一股力量凭空而来,迫使她往侧后方歪倒,不设防下稿纸散落了一床,安德鲁撑着床稳住身体,皱着眉抬头。

她的稿纸上龙飞凤舞的墨迹,有的方正有的潦草。

“只能是相思。”

床上落满的稿纸上,每一个口字框都笑祂丑态毕露。那些口越张越大,拥挤着涌过来争先恐后地吞没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