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东风(158)
结束后,路过馆内咖啡厅,迟漪碰见了Sarah和她当时的男友。
一行三人约着去附近餐厅吃晚餐,迟漪才得知Sarah毕业后接受了伦敦一家传媒公司的offer。
席间,Sarah饮酒后主动谈起自己的失败经历,有那么大半年,公司嫌她不赚钱,差点就要雪藏起来,最难时,连一盒烟钱都摸不出来。
家里不提给她帮助,Sarah就自己主动出击,各种找机会,才得到一次登台演出的机会。而这一次,算是保住了她的音乐生涯。
这年代,谁又不为几两碎银而折腰。
迟漪当时想,如果是她,可能会选择放弃的,她曾一直坚信,她人生里的容错率小到几乎为零,所以她才不敢走错一步。
而Sarah与她不同,她守住了自己的初心。
得知了迟漪现在专业,道别前,Sarah又给了她一张名片,是一家在业内富有名气的猎头联系方式。
“Celia,如果你不讨厌伦敦的雨天,不妨在走之前联系一下名片上这位lady。我保证,she is so cute。”Sarah回眸同她一笑,“我很期待,以后周末,可以与你约会。有机会,也想见一见我们第18区第一女贝斯的风采。”
夜风狂作,卷过泰晤士河面吹至岸边,拂乱了女士们海藻般柔顺的长发。漪站在风里,拢紧了深棕色风衣领口,向着的士里那一对恋人挥手道别。
英国正值夏令时,天黑得很晚。
回到公寓已经近十点,落地窗外天还半亮着,迟漪洗漱完,接了陶西拨来的视频,两人聊了下最近生活,最终还是绕不过是否要回国就业的问题。
陶西是家中独女,父母一位从商还算风生水起,一位投身教育,桃李满天下。两位在教育观念上保持一致,对女儿的选择统一战线是无条件支持,任她独立做主。
正因如此,在对未来大方向的选择题上,陶西也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一点,她和迟漪很投契。
从决定出国交换,到现在毕业,陶西准备接受国内一家称得上业内前十的企业offer。这几年的每一步,她基本都选对了,永远是所有大路里最顺遂最无阻的一条。
迟漪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那你呢,漪漪。”陶西枕着手臂,眨了眨眼睛,“你是想留在英国吗?”
伦敦一场风过一场雨。
迟漪走到窗边将灰白色的窗帘拉满,才又走回镜头里,轻松一笑:“我要是说我都习惯伦敦的雨天了。你信吗?”
“谁信呀,这地方潮湿得我都快变成一块青苔了!”
“那还挺有意思的,等你真变青苔,我就把你带回家养起来。”
“不和你开玩笑了。漪漪,我走了,更没人能陪着你了。”陶西低下了睫毛,气氛缄默了好一阵,她忽然闷声说:“要不然,你去试着谈个恋爱吧,女生也行。”
迟漪被她提的这个话题给惊到眼皮猛跳,连忙拒绝:“陶西,你别口出狂言。”
那通电话最后以说笑作为结尾。
季夏七月,迟漪的毕业论文答辩结束。
Sarah作为她在伦敦唯一的朋友,受邀过来为她庆祝顺利毕业。
时间就是不曾停歇的,谁也没料到,四年前还争锋相对的两人,后来通过一封封邮件往来,也能成为好友。
拍过毕业照,Sarah抱着一束包装精致的鲜花,递到她手中。
那是一束由雪柳,六出花,蝴蝶洋牡丹,大丽花搭配而成的粉色系插花。
朵朵饱满,盛放在这难得的晴日之下。
Sarah带了拍立得,出声请一旁路过的同届男生帮忙拍下留念合照。
迟漪抱着花,与Sarah紧挨着,一张清冷艳丽的脸也被这暖融融的阳光晒透,笑容洋溢。
一张照片很快拍好,两人围着看合照时,全然不觉,后方有人走了过来。
对方出声提醒,怀里抱着将一束绽放得灼灼如妖的玫红色落日珊瑚,应该是要递给她的。
迟漪抬眼,定定看着那灼目的花束。
Sarah很有眼力见地从迟漪怀里抱走自己的那一束,又同迟漪挑挑眉示意。
那一束花尤其重,也尤其大,是她收到过无数不多的花束里最为盛大的一束。
应有一百余朵,迟漪双臂接稳,垂眸细细睇过,花束里每一支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在芍药花季已过的时节,它的品控极佳。
抱花的女生身量很高,一眼望去英姿飒爽的,与迟漪对视一眼,停留的几十秒里,迟漪没有多问她,对方也便没有多停留,只留下一句祝福。
I wish you joy and happiness.
祝你能一直快乐幸福。
迟漪抿着唇,手臂抱着那束花紧了又紧,在对方即将离开之前,她忽出声:“请等一等,谢谢。”
晴风拂过一场。
他不留署名,也许正应了他们的结尾。
迟漪站在那葱葱郁郁的大树下,tຊ抱着花,背脊挺得笔直,似要另一个人能看见
——你看见了吗,我按照约定,在努力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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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年八月,陶西归国前,她们约着计划了一场白崖和剑桥的旅行,算是对这一年无法相见的一次补偿。
毕竟,到下一次再见,谁也不知能在何时。
人生就是一边拥有一边失去,选择总是两面性的,这或许就是成长路上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