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笼荒(49)
三人围上来,等着顾汀汀开口。
“她的手腕,脚腕,身上皆有被捆绑的痕迹,唯一的致命伤便是脖子,整个脖子都被勒断了。”顾汀汀缓缓展开白布,重新盖在胡松萝的脸上。
司遥看着胡松萝软趴趴的脖子:“所爱之人另嫁他人,伍旺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只得尾随花轿,恰巧钟林道起了大雾 ,他便将胡松萝带走藏匿。”
“胡松萝身上的勒痕不足十二时辰,也就是说出嫁当日胡松萝是自愿跟伍旺走的,在这中途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分散,胡松萝被杀。”
“以及胡松萝身上画满的诡异的阵法就很值得思量。”
山尘坚定:“凶手必定与江北脱不了干系。”
“江北?”张钧平疑惑。
司遥将这两日她与山尘遇到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继而道:“胡松萝身上的纹咒与山顶古庙的阵法一致。”
山尘:“这中途江北术士一定来过,将胡松萝杀死献祭,至于伍旺,大概亦凶多吉少罢。”
山尘说完看向司遥:“你觉得呢?”
司遥沉吟片刻,正欲开口。
顾汀汀咦了一声,三人皆看向顾汀汀。
只见她拇指与食指捏着一个金镯子:“这镯子怎么?”
山尘只扫了一眼:“铜的。”
司遥接过来,在手中掂了掂:“还挺沉。”
顾汀汀瞪大眼睛,看着山尘:“金包铜?”
“这镯子你是从胡松萝手腕上取下来的?”司遥问道。
顾汀汀摇头:“不是,在里衣,用手帕包着的。”
司遥猜测:“是伍旺给她的?”
张均平从司遥手中接过镯子:“待我查清,此事再议。”
“还有一点。”
三人皆看向顾汀汀,她略微肃然的脸在微弱昏黄的烛光发着细腻的光:“蔚蔚。”
“已非处子之身。”
第27章 当是引路灯,却道一虚空 镀金铜镯……
张均平带着那只镀金铜镯走访了整条巷子,才于一狭小黑暗,即将塌陷的泥土房找到一个李姓老妇人。
“这不是小旺他娘亲留下的东西么?”老妇人将镯子拿到眼前,眯着浑浊的眼睛看了又看。
老人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小旺他娘亲,也是个苦命的人哎。”
“她男人被征兵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官府也没说人到底是生是死,她一个妇道人家,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
老妇人目光飘向远处,炽热的夏日午阳将整座春山镇笼罩,张钧平口干舌燥,用手背擦了擦汗,听着老妇人将这只镀金铜镯的来历娓娓道来。
“娘亲娘亲,可不可以买糖葫芦啊。”小伍旺像个跟屁虫缠着伍氏。
伍氏擦着额间的汗水,微微散开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她将锅洗刷干净,推了推伍旺:“去去去,到外边去,没看见娘亲忙着呢吗?”
伍氏焦头烂额,她得邻居介绍才能来江府小公子的生辰酒宴上帮忙。
“娘亲,就买一串嘛就一串。”
伍氏冷下脸:“想挨揍是不是?”
说着推推搡搡把伍旺赶了出去,伍旺耷拉下脸,默默走了出去,蹲坐在厨房外的台阶上。
江府人来人往,流水似得美食从厨房端上前厅。
外面叫卖糖葫芦的小贩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弱,伍旺心中焦虑,却无可奈何。
伍氏出来,就见伍旺小小的身子蹲在角落不知画些什么,她心下一软,对着伍旺招手:“小旺。”
伍旺抬脸,露出笑容:“娘亲。”
伍氏偷偷塞给他一个油汪汪的鸡腿:“去边上吃,别让人瞧见了,知道吗?”
伍旺立即把方才没吃到糖葫芦的不快乐抛到九霄云外,将鸡腿小心翼翼地藏好,重重地点头。
伍氏笑着摸了摸伍旺的脸:“等娘亲攒着钱了,送你去学堂,再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伍旺高兴地直嚷嚷:“好,去学堂喽!”
晚上,酒席结束。
“这些菜你带回去吃吧。”厨娘指着碟中好些尚未动过的菜对伍氏道。
伍氏受宠若惊:“这…这不好吧。”
厨娘笑着道:“嗨,有什么不好的,这些东西主子绝不肯再入口的,丢了也可惜,带去给孩子补补身体。”
伍氏千恩万谢。
去账房领了银钱,高兴地带着伍旺回了家,落日西沉,从江府出来,街道上还很热闹,商贩们未曾收拾摊子。
“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
那买糖葫芦的小贩又来了,伍旺往后瞧了一眼,又抬脸看了看母亲,低下头,他今天已经有鸡腿了,不可以再贪心。
“想吃吗?”伍氏温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伍旺摇头:“不想。”
伍氏笑了笑:“买一串吧,江府给的银钱比原先谈好的多了一些。”
糖葫芦五文钱一串,不算便宜,伍旺紧紧攥着糖葫芦,昏黄的夕阳下,糖葫芦亮晶晶的糖衣包裹着酸酸甜甜的山楂果子。
颗颗硕大爆满。
“吃啊。”伍氏含笑着看着伍旺。
伍旺怀着无比虔诚的心一口咬下一颗,感受着甜意在口中融化,他抬眼看了看母亲,心中暖意更加。
夜晚,破旧的屋子里只点燃一盏暗暗的煤油灯,伍氏将攒下来的钱全都倒在桌上,一遍遍地数着铜板。
她回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伍旺,走到床前给孩子捻了捻被角,目光被床头油纸包着的东西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