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笼荒(68)
“白日里胡屠夫就跟被吸干了精气似得整个人病恹恹的,总穿着没晒干的衣服,他站过或者坐过的地方都是一地水呐。”
司遥点头:“我知道怎么回事。”
陈老板才停下:“那行,我先去帮忙了。”
司遥走进胡松萝的房间,屋内地面上湿漉漉的,她的目光投向床上,床铺上的水一滴一滴地从被褥上渗透,滴落在地上。
“怎么到处湿漉漉的?”
“可不是,跟发了大水似得,就这屋子这样,其他房间干着呢。”
“你可别说,老胡这八成是撞了鬼,这才死的。”
司遥目光扫向床尾那抹黑沉沉的雾气,杀了生后伍旺周身的黑气更为浓烈了。
司遥用手指轻轻拨了拨腰间的铃铛。
伍旺依旧站在床尾,直勾勾地盯着司遥。
不肯走?
司遥一把扯下千机铃,剧烈晃动着铃铛,碰撞间发出急促且清脆悦耳的响声,伍旺面露痛苦,不受控制地逐渐消散,直至消失。
雾气消散之后,床上的被褥不再滴水,地面也变得干燥。
“啊——”屋内的几个妇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叫一声,手足无措。
司遥与山尘出了西巷,回到院子,推开门正准备就寝,山尘却跟着一道进来。
“这是什么眼神?”
他越过司遥,走进屋内,将油灯点燃,:“瞧你心情不佳,若是想不开这儿岂不成了凶宅?”
山尘径直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拿过桌上书翻开,头也没抬:“去睡罢。”
司遥只得绕到屏风后自个囫囵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来到一处高门宅院,此刻正值隆冬,大雪纷飞,琉璃阶上覆满白雪,院中红梅乍放。
冰冻的湖边有一亭子,亭内坐着一男一女,隔着茫茫雪花,看不清脸。
女子衣着华贵,裙摆上绣满金丝线的梧桐叶,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敞,头上插着一只八宝石榴珠流苏步摇。
十指纤纤,亭亭立于男子跟前,男子一身玄衣,坐在桌边,温柔地将女子的手捂在掌心,呵着气。
紫檀笼香,红梅覆雪,意在枝头闹。
“眼见心心身子愈来愈差,我担心——”女子眉眼忧愁。
男子将女子引着坐在自个大腿上,手臂圈住女子纤细的腰身:“西域得来的那东西,实在不行,都给心心用了罢。”
“那东西来之不易,可活死人肉白骨,心心的病虽重,却——”
男子打断:“好了,那东西再厉害也是药,既是药,用来救命便是物尽其用了。”
“雄哥。”女子意动,将头轻轻靠在男子肩上,“我替心心谢过你。”
忽而,眼前的景象皆化做一场大火,烧得淋漓尽致。
炽热的火光于肌肤上滚烫,司遥猛然睁开眼睛,怀中的玉佩灼热不堪。
第36章 鬼图择缘人,夜半吸阳精 ……
道丰二年,五月廿四
乙未时 冲牛煞西
喜神西北财神西南福神东南
“青莲宴夺了魁首的那副雨落青莲图,天一兄可还记得?”方亭问。
张天一忙道:“这是自然,此画与夺魁的诗皆为伏龙镇江舟江秀才所作,为各大才子争相传阅呢!”
“那天一兄可曾见过?”
张天一哼道:“你我并非孔孟中人,瞧那些作什么?”
说完,端起茶杯,仓促地喝了一口茶水。
方亭笑道:“那雨落青莲图如今流落青山院,万人争抢,天一兄有没有兴趣看看?”
“怎的流落青山院了?”张天一放下茶盏。
“若不流落烟柳之地,你我岂能一窥风采?”
张天一哈哈大笑:“方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东巷。
顾汀汀终于被解了禁,马不停蹄地跑来找司遥。
“阿遥,你就陪我一道去罢。”
“蔚蔚岂能流落那等污秽之地?”顾汀汀抓着司遥的手臂,缠了大半天。
司遥挣脱:“人都去了,不过一副画像,何须在意?”
顾汀汀松开手,静默了片刻,轻声问:“阿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任由我的东西流落污地么?”
司遥无奈,看了她半晌,最后道:“去去去,去还不行吗?”
顾汀汀这才高兴。
丁酉时。
夜色沉寂,仨人来到鲤州最繁热的街巷,许是因人人皆想目睹雨落青莲图的缘故,街道灯火葳蕤,遍布坊间,目光所及,皆是火树银花,软红飘扬。
“阿遥,就是这里。”顾汀汀指着硕大的牌匾道。
司遥抬头看去。
“青山院! ”一黑色武装男子将这三个字念了出来。
说完对着身旁的穿的略微华贵些的男子拱手:“若非天一兄,此地只怕我这辈子都未能一游。”
张天一摆摆手:“都是兄弟。”
说完两人勾肩搭背地进了青山院,从丫头手中领了木牌。
木牌上雕刻着硕大的数字。
顾汀汀挽着司遥的手臂:“阿遥,我们也进去。”
司遥回头看了眼山尘,山尘负手而立,仰面瞧着青山院三个大字。
感受到司遥的目光,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青山院乃是鲤州城最大的烟柳之地,说是烟柳之地倒也不甚准确。
这里头的女子只卖艺,且各个饱读诗书,见识非凡。
张天一道:“方亭兄可知这青山院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