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05)
真是该说的时候不说。
英招觉着辜筠玉此人兴许有些洞察人心的天赋,竟然又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男子抬袖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惨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这样适合去见她吗?”
英招沉默了。
“还有,你别和她乱说。”
他几句话把英招的念头全堵了个遍,简直要气笑英招了。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辜筠玉?师兄?”
英招难得的正色,喊出了那个许多年都没喊过的名字。
辜筠玉忽然泄了气般歪过头,没有回他,反而拾起脚边的石子,眯眼盯着太液池中的涟漪良久,最后远远一抛,正落在那涟漪中间。
“小六,你说,人能犯两次一样的错误吗?”
英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心觉他这话不妙。
辜筠玉显然没想让他听懂,只这一句后又噤了声,良久才望着池中平息的涟漪,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背上一片冰凉。
一低头,是盈盈的水光。
原来他也会这样频繁地流眼泪,真是稀奇。
眼前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霭,辜筠玉察觉自己的心脏原来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种下过一朵无名花的种子。
时至今日,在这朵比大明宫任何牡丹都要鲜妍的植株快要萎落之时,辜筠玉才惊觉它的存在。
只是有点儿太迟了。
“你说得对,说得太对了,白姑娘碰到我,真是倒了大霉。”
辜筠玉放下了手,不再去擦拭自己唇上的鲜血,转身向着与兴庆宫全然相反的宫道走去。
一倒还是两辈子。
*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辜筠玉了,白持盈愣愣地看着荷衣在殿中忙来忙去,先是擦拭完长方桌,又开始擦地。
“荷衣……”白持盈想喊她,又忽然想起荷衣现下不叫这个名字,便没喊出口。“姑娘,这些不用你做的,有旁人会做这些,你来,帮我把墨研了就好。”
其实这一世的荷衣并不叫荷衣。
要说荷衣这名字,还是辜筠玉给起的,听从前荷衣与自己念叨,她家在崇州周下辖一县城,五年前因为饥荒外逃,恰碰到了南下剿匪的辜筠玉,便荷一众姐妹一同被买回了京郊山庄。
“那是正是春夏交接之时,世子将我们带回来山庄,一池荷花刚含了苞,我们的名字也便这么来了。”
刚开始她们被买回去,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想跃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却不想辜筠玉一年都来不了几次庄子,便消了这个心思。
直到白持盈出现,庄子才真正有了些生机。
只是这次不知因自己重生还是旁的,多了许多变数——辜筠玉南下剿了匪,却没绕道崇州;买下了那庄子,更是没去过几次。
阴差阳错的,荷衣被自己救了回来。
崇州人士,有姐妹五人,后一路流离,被人买下后不忍虐待出逃,确实是一一对应上了。
可不知怎的,白持盈没法子对着她喊出“荷衣”。
与辜筠玉,甚至是萧承意和沈是都不同,这个“荷衣”与上辈子的太不同了,便是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白持盈也无法彻彻底底将她俩当做一个人。
可她又想到上辈子荷衣为护自己,前后奔走,甚至……甚至似乎还在自己死后守着自己。
白持盈那些梦断断续续的,有些记不清,但始终有荷衣的影子。
可她看着眼前这个颤颤巍巍、唯唯诺诺、自称“狗姐儿”的姑娘,心上却空荡荡一片。
“罢了,你起来吧,改日寻个时间,放你出宫去。”
不料她这话一出,那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连连磕头起来。
“娘娘,奴婢愿为娘娘当牛做马,求娘娘不要赶走奴婢,求娘娘不要赶走奴婢,奴婢会很多东西的,奴婢做菜也很好吃,求娘娘留下奴婢……”
说着,她脸上鼻涕泪水糊作一团,整个人更像个鹌鹑一般抖了起来。
白持盈不过是想放归她自由身,日后她寻个好人家嫁了,也不必在宫里再蹉跎一生,哪儿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倒活像自己在欺负人一般。
“你快起来,没的说不要你……你若想留着也可,只是我觉着你出去了总比在宫中自由……罢了,你若不想离开,也便不差你这一口饭。”
“还有,不必叫我娘娘,我姓白,你若不嫌弃,称呼我白姐姐或是白姑娘都行。”
其实她已然与她说过很多次不必叫她娘娘,可这姑娘不知怎的,像是只记住了这一个称呼,一直改不过来。
听这话,荷衣一顿,又连连点头,擦干眼泪忙谢恩。
看着眼前姑娘因为跪在地上擦转而滚脏的衣裙,白持盈摇了摇头。
“在这儿不必讲究这么多的,你便当时自己家就好,罢了,我说了你也不一定听,先跟着你这位吉祥姐姐下去换身衣裳罢,你会做饭?那日后我的饮食便你照看着罢。”
荷衣忙点头,又是一顿谢,跟着吉祥下去了。
说不出是哪儿,但白持盈就是觉得这与前世的不同叫她处处不舒服。
这使她不得不想着一直以来被自己有意无意地忽略掉的一个问题。
这一辈的人,还是上一辈子的吗?
沈是和萧承意几乎与从前一模一样,叫她从未自这个方向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