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14)
当时传回京中的文书中,写着安王世子是因为重伤未愈后偶感风寒,不幸去世。身为统军元帅的昔日齐王,也便是辜筠玉的外祖,感到此事没有表面上看来的那般简单,便暗下调令派人去查,敢到行军的兵营时,却连安王世子的尸身都没见到。
安王未报朝廷,先行将世子的尸身运回了府中。
老齐王将此事上报给皇帝,皇帝却因为向来有愧于这个弟弟,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一年后,齐王世子妃生下遗腹女,猝然长逝。
只是这孩子的生辰,其实并不如外界那般传闻的是硕秋。
她出生在一个极寒极冷的冬天,比“遗腹子”该出生的日子,迟了好几个月份。
这是个上无伦常下无纲纪的、逼|奸而生的孩子。
世子妃并非病逝,在那个女儿呱呱落地的冬天,她将茶盏打碎,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那封世子大义灭亲的书信,先是在安王手中,又藏到了陈家庄的湖下暗室中。
后来并另外两封信,被辜筠玉握在了手中。
白持盈看着眼前这个一直瘦小、如今更加瘦小的姑娘,心中百味杂陈。
拍了拍她的后背,白持盈一下一下抚弄着这个小姑娘的头发,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良久,日头已经落下,唯余下的一缕金光掠过枝丫,在窗棂上投下斑驳的树影。远处的山峦被墨色吞下,渐渐模糊出一片静谧的影子。
真宁忽然抬头,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开口,微微颤抖的手中扯着白持盈的袖口:“白姐姐,谢谢你来,我、我不会轻生的,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白持盈真未想到她会如此说,眼中跃上犹疑。她在仅余的光亮中看清了这个小姑娘的面容,忽然觉得手中这柔软的、面团子一般的姑娘,竟然一刹那长出了骨血。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竟然不再结巴。
*
回到花萼相辉楼时,辜筠玉还在灯下补着那枚扳指。
他纤长的睫羽在烛火下闪动,而后轻轻咳了起来。
白持盈站在窗外,看着那人最后将一点儿缺口嵌在一起,拿在烛火下细细打量着,最后串在红绳上,戴回了衣襟里。
他起身似乎是要出去,一转头却看见了白持盈。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并未言语。
白持盈见他忍不住开始咳嗽,心中难受得紧,又不好拉下脸来哄他,只能冷声道:“太医呢,怎么不传来看看。”
辜筠玉将要溢出的咳嗽声生生咽了回去。
“没事儿的,只不过是感了风寒,过两日就好了。”
白持盈根本不信他现在这些话,开口将吉祥喊了进来。
“去,把胡太医找过来。”
“是。”
吉祥行过礼,低着头快步退下了。
“我没事儿的……”
辜筠玉正要将吉祥喊回来,却被白持盈制住了。
“你既感了风寒,那今晚便不寝在花萼相辉楼了罢。”
辜筠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空白,没想到她在此处等着自己,赶忙要回绝,却被白持盈冷下的脸色吓了一跳。
她忽然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辜筠玉,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辜筠玉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来。
“……没有时候。”
白持盈抄起手边的茶盏,猛地一用力,便摔碎在他脚边。
辜筠玉心中一跳,前世不好的回忆乍现,他忙要上前去拉白持盈,却被姑娘躲开了。
她又问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辜筠玉呆滞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来,问她:“……你就这么恨我吗?”
白持盈按捺下心中的那点子痛意,虚掀起眸子,不卑不亢地回他:“你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好笑么?”
夜里一阵寒风过窗,挑动烛火翻跃,搅搅袅袅地抖动几番后,终于静默下来。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后,白持盈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出声:“辜筠玉,你现下也是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也便不与你兜圈子。我白持盈虽不算绝顶聪慧,却也从来是个拎得清的人,我拿得起放得下,向来是说到做到。”
“唯独在你这儿,我被骗了无数次,跌倒了无数次,看见你却还是会心软。”
“你问我恨不恨你?好,那位现在问你,当年在京郊茶庄,柳净识以未婚妻的身份找上门来欺负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声不吭?”
“分明知道我在府中等着你,你为什么敢整整两个月连书信都不给我修一封?每每我想与你说这些,都被你插科打诨地搅扰过去了,我不是傻子,我难道真的感觉不出来你有事情瞒着我?
“我第一次想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你把我强行关在花萼相辉楼,拿沈是威胁我,又拿萧承意威胁我?”
她每添上一句话,辜筠玉面色便更白一分,凄凄惨惨的像是刚从冷湖中捞出来的一般。
白持盈停下换了口气,嘴角一阵铁锈腥味,想来是方才为了让自己镇静下来,堪堪咬破的。
但她没有停下,她深知自己此番如若不说,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花萼相辉楼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老天见我实在是太惨了,让我再次回到这个年纪。”
“那年的窄道断桥边,你晓得我看见你这张我曾经日夜相对的脸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辜筠玉一愣,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