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16)
他这话说得轻巧,却其实如同万丈惊雷入耳,字字句句砸在白持盈心上。
她很想对着这个可恨的人说“不会”,可她说不出来。
一面有些懊恼于自己的不争气,一面觉得他说这话的神色有些奇怪,白持盈皱眉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
“我开玩笑的。”
见她真要生气了,辜筠玉忽然有些后悔说这话,一把将人捞回来,埋在她颈间嚅喏道。
白持盈才不吃他这一套,她觉得今天辜筠玉十分不对劲儿,便强行将他的头从自己肩颈处扒拉了出来。
她看着他,一眨不眨,直看得辜筠玉泄气。
“……我就知道安王那老不死的留了后手。”
辜筠玉终于愿意说到正事儿。
“江东六郡乱了,他们现在都说我是个野种,要杀了我呢。”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白持盈偏从其中听出些难过和杀意来。
“那前世他们有作乱过吗?”
白持盈惊了,她竟完全没有听过这档子惊天的大事。
“有。”
那她怎么没听说过?
只是她这话还未问出口,白持盈忽然明白了过来。
上辈子她在世时安王尚且还未反,何谈这些人。
辜筠玉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忽然失笑出声,上前亲了亲。
“我才不会死呢,他们倒是想得美。”
“我还要就这样缠着你,一辈子,我都想好了,将来如果你愿意生一个女儿,我们就给她起名字叫往往,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白持盈本还紧张着,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心思飘了八成,瞪大了一双眼睛:“等等……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生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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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早已经谢了,只剩下暮春的槐花簌簌落在琉璃瓦上,犹如碎瓷片散落一地。白持盈倚靠着朱漆斑驳的槛窗,指尖细细摩挲过,抬指打量,竟沾了薄薄的、半盈透的一层花粉。
荷衣近来与她熟稔了许多,现下也不再是刚开始那副做什么都惊三惊的模样,弯着一双杏眼款款而入。
“叮当”一声,是食碗碰撞桌面的声音。
“娘娘,奴婢制了新的槐花甜子酿。”
白持盈低头摸了摸那碗,发现碗边竟然有一个豁口。
看出她顿了一下,荷衣忙解释道:“这是定窑的新瓷,呈东西不会烫手,这几日外头不安定,新的没到,这个那日被陛下摔了……可也暂时没别的了,便……”
白持盈微微一笑后柔声道:“无妨,不是怨你的,一个碗罢了,什么不是个用的。”说罢,她拿起一旁的调羹,一点儿一点儿将那碗槐花甜子酿送入了口中。
荷衣松了一口气。
白持盈原以为她是因为未受责罚而放松,便未曾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她命荷衣出去了。
距辜筠玉外出平叛已然过了两月多,近日来花萼相辉楼的戒备愈加森严,白持盈哪儿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他怕自己趁他不在跑了。
白持盈太阳穴嗡嗡地疼,实在不知该说辜筠玉什么了。
她确实是想走,却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她还不是个为了自己什么都不顾的人。
未感到风过,飞翘的檐角上,铁马却忽而叮铃作响,惊得她指尖一颤。远处的宫墙、群山,近处的槐枝、柳条,甚至是太液池,都寂静地叫人生怕。
闷雷一声惊起,碾过春末潮湿的云。
她知道他向来是骑术了得,虽不明白到底是如何习得的,可他向来能在先帝举办的秋猎上博得帝王欢心。
上一世,他曾亲手剥下银狐的皮毛制成银线绣边的大氅,裹在她肩上。虽然指腹沾着血,却还笑着在她颈侧印下一吻:“还是白色才衬你。”
他曾经驰着照夜百里驰路剿匪,曾经驰着照夜带她飞驰在赶往朔州赈灾的路上,曾经驰着照夜,掀开她离开京城的马车帘,将他带回花萼相辉楼,更曾将驰着照夜,当街抢婚。
白持盈抑制不住地想这些,愈想心神愈不宁静。
“娘娘,熏笼里的沉水香要添了。”吉祥捧着鎏金博山炉跪在帘外,沉稳如凝水的声音惊破一殿回转的记忆。白持盈点头,示意她添上新香,后垂眸望着炉中袅袅青烟,抬手摸过桌几上的捷报。
单给她一个人的。
其实说是捷报,更像是辜筠玉修回来的家书,白持盈每日说着不看不瞧,睡前却还是会忍不住拿来看看。
今日已经是这个时辰,捷报却还未来。
白持盈心抑制不住地狂跳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叫来了传报的小太监。
“今儿没有陛下捎来的书信么?”
她话虽说得不急不须,还是原来那缓缓的语调,却音中带颤,任谁都能听出两分担忧来。
挑起的纱灯共日光将她的影子打在墙上,伶仃的一抹。
传报太监摇了摇头,一时室中静寂。
一阵头晕忽然袭来,白持盈揉了揉鬓角,只以为是自己受了风寒,预备让荷衣盛碗热汤来。
她刚一开口,话还未说出,却忽然喉头一阵铁锈味起,眼前一黑,再也站不稳。
嘴角渐渐溢出许多黑血来,花萼相辉楼登时乱作一片,吉祥赶忙上前抱住她,叫小太监去传太医。
“娘娘!娘娘!”
她是辜筠玉留着照料白持盈饮食起居的,如今见白持盈忽然莫名其妙吐出许多黑血来,怎能不惊,抖着手拿起帕子,擦拭着白持盈嘴角的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