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54)
毕竟她也未曾喜欢过什么人,只觉得天底下的良配都该像辜筠玉一般,面面俱到、事事周全,常看到些她们决计看不到的细微处,一点儿一点儿给白姑娘妥帖地收拾好。
这两人变扭起来就已经足够怕人,更别论如今这灰败的气氛,只叫人觉得一呼一吸都沉重地难耐。
这究竟是怎么了?
石当家的想了三天都没想出来。
梦中是旧日风雪,白持盈浑身都沉,沉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像被人绑在巨石上动弹不得,后又重重沉到湖底。
柳净识死了。
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雨夜,柳府参与四皇子谋反事,满门抄斩。
成年男子皆斩首,□□流放,女眷充入奴籍。
在大牢里关了数天,柳净识不堪其辱,一头撞在墙上决绝地去了。
京郊落了一场厚雪,白持盈听着荷衣兴高采烈地与自己分享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愣愣地望着远方。
“姑娘你说这四皇子在想什么啊,好端端的皇子不做,非要也谋逆,私匿什么龙袍,真是想不开……”
“还有这柳家,哼,从前那么嚣张,如今还不是死的死散的散,落了一片干净!尤其是那柳净识,装个什么清高样子,还不是破草席一卷就没了……姑娘?姑娘?姑娘——”
白持盈还发着呆,被她凑在耳朵跟前一喊,霎时回了神。
“怎的啦?”
“你看看你,又不听我说话了,最近怎的总发呆,还老困,一天快睡十个时辰了!”
换作一般,白持盈早与她推推搡搡着玩闹了,如今确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满脑子都是柳净识自尽那消息。
她是不喜欢那姑娘,可她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白持盈知晓自己这话说出来,荷衣定又要说自己滥好人,故而未言语。
又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了半晌,白持盈才忽然问道:“那她从前与辜筠玉的婚约是真的吗?”
荷衣摆动着的手一停,忽然低头不说话了。
那就是真的了。
柳姑娘来这庄子上寻她麻烦,是合情合理。
毕竟在旁人看来,她就是辜筠玉藏在金屋里的娇娘。
白持盈忽然有些累,她说她想睡一会子。
荷衣赶忙上前来搀她,小声问道:“姑娘要不和世子说一声,寻个太医来瞧瞧?”
白持盈摇摇头。
“算了,你陪我出外面走走吧。”
“可天大寒……”
“我要走走。”
“是。”
最后白持盈站在这山庄外,看着山脚下一片寂静的苍白,良久未语。
只偶尔有柴夫穿行于天地一色间,须臾又没入苍茫。
她摸了摸自己藏在胸前的信,那是昨日沈是回京后飞鸽传书给自己的。
“世子什么时候回来?”白持盈忽然开口问道。
“啊?哦……不知道……没说……”
白持盈轻轻护着自己的小腹,知晓该离开了,她不能有任何犹豫。
辜筠玉喜欢她么?
可能吧。
但绝没有自己从前以为的多。
昨儿是柳姑娘,明儿就可能是赵姑娘李姑娘。
没有什么区别。
朔宁二十八年,四皇子谋反,柳家满门抄斩,皇卫司东副使一职最终落在了一个久不见经传的小官身上。
那个小官姓许,两年前自洛阳入京。
第27章 端的心似已灰之木,怎奈身如不系之舟 ……
又起了一场春雨, 远山颤开雾蒙蒙的一片,淅淅沥沥中苔藓之息迂回。
洛阳地牢最深处有一处审讯室,已废置许久, 如今被重新拾用, 荡起一阵阵积灰。
沉锁铜镣吊起, 被审讯之人赤条一身,一长锁链穿过肩胛骨, 与血肉拧作一团,时而发出些微金属之声。
滚烫的烙铁钉入脊背,忽听得原奄奄一息之人一阵凄厉惨叫, 而后发出不明的“嗬嗤嗬嗤”之声。
辜筠玉手中拿着方江南茶道总局新供的天青冰裂纹茶盏,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仿若这是洛阳最精贵的天字号雅阁,他不过在与二三好友品茶。
“辜筠玉……你杀了我……求求你……”
男子却恍若未闻,轻轻挥手, 让毕方换了套刑具。
他淡笑, 将那茶盏一抛,滚烫的茶水便全浇在了杨惊生新痕覆旧伤的脊背上。
辜筠玉缓缓站起。
“是哪只手打的她?”
这几个字落在杨惊生耳中,不亚于阎王爷的判决书,他伏在地上费力地哼哧哼哧喘气,却在辜筠玉轻轻一抬脚的动作里, 声音乍然变得尖利。
他右手指骨竟被生生踩了个粉碎。
知晓自己最后不得轻松一死, 杨惊生忽然不再歇斯底里地挣扎,他如同死狗一般伏在地上,看着辜筠玉冷僻凉薄的眉眼, 而后笑了出来。
“你、你和我又有、有什么区别?嗯?世子殿下。”
“不、不过都是没人要的亡家之犬罢了哈哈哈哈——”
他恨恨地看着辜筠玉,用尽了毕生气力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竟然用她引我出来,呵、呵呵——你会后悔的, 可惜我看不到了,看不到了哇——”
一口鲜血喷到了辜筠玉的银缎短靴上。
无人敢出声,只有杨惊生艰难的喘息之音断断续续抽搐着。
“别让他死了。”
辜筠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血迹斑斑的鞋面,心中一阵嫌恶,转身走出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