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58)
草非枯草,反生了新绿,密密地铺展开,吞天接地。唯有偶尔一寒鸦飞过,惊起枝头新叶。
石当家的知晓二人日前在房中大吵了一架,故而未敢上前相送。
她心里毕竟最念着的还是白持盈,如今二人生了嫌隙,她心中偏帮白持盈是自然的。
最要紧是,白姑娘一眼就能看出来一副好心肠——她太容易懂了。
真诚,温柔,坚毅,这天下没有人会不喜欢白姑娘。
可辜筠玉呢?
她与他也算是共事了好几个月,却始终看不出这人为人做事的目的。
他也温柔,也和煦,曾经以这样一副面孔哄骗了白持盈也哄骗了她们。
直到那日争吵之后,辜筠玉冷着脸从房内走出,一声不吭却直直吓哭了石小七,她们才仿若当头棒喝,跟着白持盈一起从美梦中惊醒。
照夜自洛阳驰出,石当家的站在金玉堂门口,看着因雨而寂静的街市,心中却一片滚沸,如何也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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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又三日,白持盈从一顿扒拉两口白饭到扒拉半碗白饭,气色恢复了些。
不是她乍然就忘了辜筠玉,而是实在是不想再让石当家的姐妹几个担心。
每每看着小四小七巴巴地捧着碗饭等她吃,她便觉得自己罪过忒大,只好强撑着振作起来。
这日石当家的正与她讲着当年如何捡到的石小四又如何捡到的石小七,她讲得有趣,白持盈听着也浅浅笑了。
“小四这孩子从前吃了不少苦,为了捡一条命养成了爱偷鸡摸狗的坏习惯,我只好见她犯一次打一次,说教根本没用……”
她正海天胡地一番,试着转移白持盈的注意力,却不想言语中人忽然推门而入,急急忙忙跑到了二人跟前。
“姐姐!白姐姐!有人找你!”
石小四挥动着极长的手臂。
“不见,说有事。”牛饮过一海碗水,石当家的才皱眉回了石小四。
“可是……”石小四怕极了又被骂,畏畏缩缩半晌,才“哦”了一声转身要辞客。
不料这没礼貌的客人已行近了里堂,人未全至,声先行过,清脆如环佩叮当。
“持盈!”
白持盈猛地抬头。
面前女子碧衫红短束口裤,容色甚丽,端的一副光华贵丽的天成模样。
她显然是刚下马,发丝还有些乱。
乃是南国公主萧承意。
第29章 旧学堂曾飞过王孙燕,新州府今见得故人颜^……
姑娘已经与记忆中的模样大不相同, 少了几分娇柔,添了几分英气。
却还是从前那般鸦鬓垂鬟,衣不需奢, 便已仪态万方。
白持盈未搭话, 她也便不再出声, 良久,白持盈败下阵来, 拍了拍旁边的矮凳道:“来,坐。”
萧承意自然不肯坐,她本有一肚子的话想对白持盈说, 却在看到姑娘消瘦的面庞时,话语转圜几遭,都吐露不出来。
她咬牙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若不是沈是此遭探寻到了你的消息, 又恰过洛阳行事, 我哪里知晓你还活着!你是不是准备……准备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呆在这个地方,生老病死的,与旁人皆无干系!”
白持盈沉默了。
她寻不出话头来驳萧承意,因为她每句话说的都是对的。如果没有沈是千里奔袭来洛阳探看, 没有兜兜转转又救回辜筠玉, 她估计不会想着再和长安有什么联系了。
毕竟她其实还是,罪臣之女。
白持盈低头转着手中的帕子,长长的睫羽忽闪, 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你!”萧承意快被气死了。“你这个人,从小被旁人说最省心,其实心里憋着一堆的坏, 如今真坏了,你怎又真‘省心’起来了?”
“当年先生与夫人去后,你家烧成那样,黑黢黢的一片,我……我还是不死心地偷偷跑过去找了整整两天两夜——然后我没有找到你,还被父皇责罚,在蓬莱殿前跪了一夜,白持盈,你若真是个有良心的,这六年怎么能一声也不吭,就……就……”
她说到最后,眼眶通红,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白持盈彻底坐不住了。
她赶忙上前抱住萧承意,拍了拍姑娘后背。
“好了眷娘,是我的错,别哭了啊。”
她该怎么与萧承意说呢?无法一言尽说在二婶子家叫天天不应的六年之苦,无法一言尽说上辈子在陈家庄的三年蛊毒酷刑,更无法一言尽说与辜筠玉那纠缠不断的孽缘。
其实人活着就已经大不容易。
“事情太多了,没法子和你一言说完,先坐,我给你拿些零嘴去。”
白持盈拖着萧承意做到矮凳上,给她满了盏茶,又转身进了屋子。
石当家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与萧承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白持盈端了一碟子鸳鸯酥,又端了一碟子玉露团,搁到石几上,款款坐了下来。
从前父亲还在时,二人就常这样坐在白府的后院儿,一起吃樱桃酪子。萧承意不爱吃樱桃只爱吃酪子,故而每次都把樱桃给她吃,她便把酪子挑给萧承意。
公主母妃乃是当今圣上的四妃之一——周德妃,德妃出身清流饱学之门,其兄曾与白大人谒拜过同一名士,有淡淡君子之交,后来白大人成了太子太傅,萧承意不愿去学绣画女工,偏要跟着一起念书,圣上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故而也便由着她去了,二人自此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