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95)
辜筠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嘴唇泛白,仿佛见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戏剧。
“好。”
他应了。
看着人马带着马车缓缓从转角消失,白持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亏自己方才下马车之前,与随身丫鬟吩咐了让沈是马上与家人从小路转移出去。
她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兜兜转转又到了这一步。
她是不是该庆幸一下呢?自己这条命够换辜筠玉一次心软,让沈是和萧承意有机会逃出去。
“哐当”一声,刀落到了地上。
白持盈浑身的感官已经不再动弹,只觉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他看着辜筠玉那张她曾经爱若珍宝的脸,一时悲从心来。
她抬手,给了辜筠玉一个巴掌。
“辜筠玉,你个畜生。”
而辜筠玉一愣,揩走嘴角的血迹。
他又笑了,却笑得白持盈毛骨悚然,连连后退。
“盈娘,跟为夫回家吧。”
辜筠玉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将备好的披风披在白持盈身上,拦腰横抱起姑娘,转身向照夜走去。
*
大明宫此日风静人不静。
皇帝等了很长时间,辜筠玉才姗姗来迟。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辈子兵剑刀戈的男人被困在护卫的刀下,看着辜筠玉,却忽然笑了。
“你准备了多久了?”
“不很久。”
“瞎说。”
辜筠玉沉默着没有搭话。
“今天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先去找那个小姑娘?”
“没她重要。”
“哼。”
皇帝忽然苍老了很多,他瘫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个其实他很陌生的孩子。
“你其实一点儿也不像她,但是我如果说你像我,你指定又生气,还是罢了。”
“那就别说。”
辜筠玉皱眉上前,拿过侍卫手中的长剑。
“你只有一半儿禁军的兵权,你怎么敢的?”
辜筠玉依旧不语。
“臭小子,说你像我你还不承认。”
皇帝看着那渐渐逼近自己的长剑,竟然一点儿不见惧怕神色。
辜筠玉提剑闭眼,看着眼前这个其实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男人,竟然出现了一点儿照镜子般的恐惧。
皇帝忽然哼笑了一声。
忽然,四周出现了很多原本不应再出现在大明宫内含元殿的黑衣暗卫。
他们举起手中的弓箭,朝向殿内。
老东西果真留有后手。
“你,是不是把身边儿的近卫都留在兴庆宫了?”
皇帝忽然一笑。
辜筠玉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半点儿没有情势直转急下的急促,反而提着那剑又近了几寸。
四周弓箭拉弦紧绷之声更剧,每柄锃亮的箭头都对着辜筠玉,他却恍然未觉一般。
“你答应把你娘的尸骨迁回来,还作数吗?”
*
又被他关在了花萼相辉楼。
白持盈不晓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罕见地梦见了从未梦见过的人。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唯有一柱亮光袭人,她站在雪地中央,看到了父亲和母亲。
“父亲!母亲!”她一时高兴,便要上前追赶他们,他们却越走越远,脸上的皱纹和鬓上的华发竟然一点儿一点儿褪色,最后变成了二十几岁的郎君和娘子。
他们在争吵。
“白季卿!我自认从来看人不走眼,如今却没想到,平生第一次识人不清,竟然是送给了自己的丈夫!”
上前年轻的父亲痛苦地闭眼,想要触摸妻子的手缓缓落下。
“杀人狂魔,杀人狂魔,我同床共枕了数年,育有一女的丈夫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白大人愣愣地低下头,绛紫官服的衣摆都被他攥地皱皱巴巴。
“那,那我去写封和离书,我……我。”
他转身便要磕磕绊绊地去书房拿纸拿墨,却被白夫人一把拽了回来。
“写什么和离书啊!你现在应该想法是咱们从京城离开,躲得远远儿的。”
白大人又磕磕巴巴地连连称是。
白夫人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急地在原地抹眼泪。
恰在此时,于房中午休的白持盈醒来,既不见父亲也不见母亲,喊了两声还没人应答后,哇哇哭了起来。
白大人看看夫人又看看房内,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如何摆放手脚。
见他这样子,白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忙推了他一把:“你还不快进去哄女儿!”
男人连连点头,向前跑了两步后又折返了回来,拿起帕子擦干净夫人的眼泪。
“……我罪孽深重,但此后无一日不愧疚,自今日起,我便向陛下请辞,咱们一家下江南去,开个酒庄子,茶庄子也好,广广地布粥施膳去。”
白夫人又拧了他一把催促他赶紧去看女儿。
这是她没有见过的父亲和母亲,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永远博学多才而母亲永远知书达理,从没有过口角之争。
可尽管他们有口角之争,仍然是相爱的一对眷侣。
但那杀人的魔头又指的什么?
白持盈始终想不明白。
她父亲是个文臣啊。
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他父亲舞刀弄枪的,不然也不会日日去定远将军府守着沈是“偷师”了。
脚下终于不再像泥盘一般让人动弹不得,白持盈赶忙要追上眼前的父亲母亲,却发现他们都化作一片又一片的碎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