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别处(47)
李牧考虑到她一夜没睡,刚刚进屋关了窗户,开了电扇,拿走手机,确保她可以在无打扰的环境里睡安稳觉。
“什么?她昨晚一夜没睡?”文笠在地铁上又一次抬高声调,不过赶早高峰的男男女女们多少有些自己的心事,有些插着耳机,有些抬起眼皮瞅他一眼又低头闭眼打盹儿。他顾不上陌生人的白眼,赶紧追问,“她是脚疼得睡不着吗?白天回市里医院拍个片子。”
“不是。”李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她昨天晚上接了一通电话。电话那端的人提醒她没事少给她妈妈打电话。因为她妈妈听到手机铃声会条件反射性孕吐。”
文笠脱口而出,那人放屁。
李牧顿了顿,没有出言提醒文笠,打那通电话的人应该是他爸爸。李牧想了想,说,“文箬醒了,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等等。”文笠拦住了准备挂断电话的李牧。
文箬她哥哥和她一样絮叨,仅仅为了拜托李牧今天哄文箬开心,这通电话又持续了十多分钟。
早饭后,林奶奶要去亲戚家参加喜宴,林扬先将奶奶送到亲戚家,又开车跑了一趟医院。
李牧上午在便利店看店和收银,午饭是林扬在后院做的。林扬最近跑几趟医院,见史晓然瘦了很多。他便想着抽空学做饭和煲汤,等学成了往医院送,给晓然补补。他上周开始社交账号首页和推荐页全是美食博主的作品。然而他做出来的成品与美食博主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万幸,李牧和他并不挑剔。李牧其实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碗中的饭扒拉得干干净净。
“李牧,其实没那么难吃,是吧?”
“林扬哥,你还是想想怎么多挣钱吧。”
“有那么难吃吗?我还给文箬留了一份。”
文箬一觉睡到下午四点。不是因为睡足,而是被饿醒的。她刚醒来,睡眼蓬松,鼻子一呼一吸间闻到的全是花露水的味道。侧脸贴枕头套,除了花露水味还有荞麦的谷物香气。更饿了。
“李牧,你屋里洒了多少花露水?”
“小半瓶吧,怕你被蚊子叮了。快洗漱,我给你热饭。”
起床洗脸刷牙,她吃上了一天的第一顿饭。送入口的第一口菜被吐了出来,在李牧问她味道如何的时候。
文箬抬眼问,你做的?
李牧没点头也没摇头。
文箬想了想说,有点想哭。
李牧追问,“为啥?难吃得要哭?”
文箬低头喝水,意味深长地抬眼看了他一下。“眼泪为努力的笨蛋而流。”她误以为厨师是李牧。关于清晨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便是就是李牧是笨蛋。
李牧用手点了点饭桌,说,“噢。你把这句话送给林扬哥吧。别吃了,桌上的饭菜,一会儿送给邻居家的大黑。我给你做一份面。”大黑是邻居家的中华田园犬。
文箬捂着肚子,靠着藤椅,有气无力地问,“你会吗?我先了解一下,你是天赋型的,还是努力笨蛋型的?如果是后者,还不如煮方便面呢。”
“中规中矩型。”李牧又递给她了一张加热过的菜饼和粽子,“先填肚子吧,饼是早上阿奶做的。粽子是你包的胖宝宝。”
李牧谦虚了。他随手做的一碗汤面,比林扬的午饭强百倍。
“你跟谁学的做饭?”
“跟我爷爷学的。我也只会做面条。”
文箬埋头吃面的时候,李牧拉了旁边的凳子,一起坐下。“你哥上午打电话过来了。你抽空给他回过去。”
文箬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翻看通话记录,看到上一通电话时间是十几分钟。她抬头问道,“你俩聊啥了?”
李牧看了她一眼,随后转移了视线,漫不经心说,“他问你脚怎么伤的,脚踝哪个部位疼,用了什么药?前天下午是什么症状,昨天是什么症状,今天恢复得如何?”
文箬听着像是文笠的风格,收起手机,把头埋碗里把汤喝得干净。
李牧给她杯子里添了凉水,问道,“不回电话?”
她嘟嘟囔囔地说,“你不都给他解答了么。”其实,她是因为昨天舅舅的电话,迁怒舅舅的儿子呢。
“额…我传递的是二手信息,不及你的一手体验准确。”
“我哥也不是骨科大夫,信息差不多就成了,不用太准确。”
“你哥是哪个科室的医生?”
“急诊上的,准医生。他明年才硕士毕业。”
几十公里外的附医,胸外科门诊,跟着导师出诊学习的文笠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的同门师兄悄声打趣他,“有人在想你呢,文笠。”
文笠摁下消毒液进行手消,带着鼻音说,“或许是有人在骂我呢。”
文箬洗碗洗锅的时候,李牧提着中午的剩饭菜出了门,十几分钟后手上带了一盒雪花冰回来。
“李牧,你太知道我需求了。”李牧递给她雪花冰的同时还递给她一根竹杖。
她先接过雪花冰,挖着冰沙,问道,“干嘛呢?”
李牧弯腰提起小水桶,说,“竹杖是让你拄着走路呢。趁着天没黑,我们去河边树林子捉蝉。唐小朋友和另外三位小朋友一起。你也顺便消食,一会儿不耽误吃晚饭。”
虽然李牧和唐小朋友的生意持续做着,不过根据文箬对小朋友的了解,那位面包店小少爷可不是会主动去捉蝉的主儿。她迟疑地接过竹杖,凑到他身旁,确认般地问道,“你又许诺了什么?”
“溢价收购,一只一块钱。”面前这位大户毫不避讳地笑着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