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06)
花芜垂眸,今晚的菜金她心中有数,可王冬的心意摆在那儿,她又不忍心拒绝。
哎,算了,到时候等他娶了媳妇,再一并还给他好了。
花芜正打算大大方方地接受王冬的好意,那收银的伙计却从下方的桌面上拾起一张批了红字的附单。
“抱歉,二位客官,您是天香号的客人吧,这单子已有人结过了。”
“结过了?”
“是啊,就是有人已经预付了五十两银钱,按理说,咱这边还得将剩下的退给您,只是掌柜的现下去处理一件急事了,小人不太清楚,还得等掌柜的回来这银子才能退。”
“噢。”
两人各自收了银子,王冬不解,“不会是穆然师兄吧,可是刚才咱们是一起来的,也不记得他有过什么特别的举动呀,后来席间也没离开过吧。还是说,别人把厢房的名称报错了?白白让咱们捡了个便宜?”
明明有一号有时间又有条件的人物摆在眼前,王冬却偏偏猜不到。
在他心里,那位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不会对他们有超出公事之外的半分情意。
花芜却知道,事实正好相反。
她和王冬随意糊弄了几句,回到二楼,那些热热闹闹的文人士子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厅堂,花芜扫了眼北墙上未干的墨迹。
霎地停住。
“走啊。”
“噢,你先进去吧,我看看。”
花芜缓慢地靠近那面墙,盯着那枚与众不同的落款。
王冬往前一凑,瞧见一个冗长的落款,他眯着眼盯了一会儿,“这什么,‘桃不言下自’?嘿,这署名也忒怪了,还有点狗屁不通。”
王冬说了这么一句,看了一眼二楼露台上聚集的人群。
看月亮呢!
花芜却是愣在原地。
她想起自己当年同人开过的一个玩笑。
须臾,她垂眸转身,掩过内心惊涛拍岸的情绪。
也许……还不是时候。
她落寞地走开,却不知侧方十步开外,有个人,早已盯了她半晌。
“是你吗?”
这句话没首没尾,又不指名道姓,却叫她心头猛地一颤。
花芜还未回头看个清楚,脑中已浮现多年前那张熟悉的脸。
而不远处,亦正有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
萧野乜迟远:怎么不问?问就是老婆点的都爱。
第68章 缺银子吗
“是你吗?”
当年的少年,声线已有了变化,不再如当年那般嘹亮、满是朝气。
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份岁月沉淀出的持重和沉稳。
花芜僵在原地。
七年前她那么渴望见到的人,如今就站在身后,转身触手可及。
可这些年过后,他们之间所隔的鸿沟似乎又多了一道。
这个在眼前看似触手可及的人,她却怎么也够不到了。
七年的时光,足以让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统统改变。
如今的她,不仅是罪臣之女,更为尴尬的是,她还是女扮男装的太监,玉翎卫之人。
“小……”
“爷,您怎么出来了。”
花芜双手负在身后,看见萧野不知是何时出现在的包厢门口。
她扬起一笑,昂首阔步地朝他走去,以忽略的态度来打断背后的询问。
而萧野的目光却未在她身上停留,他那两道凌厉的眸光,直接越过了她,钉向那个双眼通红的儒生。
明明是温润如玉的书生,可那人的眉间却像是沾了什么苦大仇深似的,成了翩翩公子身上的唯一败笔。
萧野如是想。
“爷。”
萧野往前一步,避开了从包厢里透出的光,他伸手握住了花芜的一侧肩膀,另一只手捏着她腰间的平安扣,冰冰凉凉的玉扣很快便染上了他指尖的温度。
他身子缓缓下俯,双唇压至花芜的另一侧耳畔,“他是谁?”
“嗯?”花芜绷着淡然的脸色,似不经意地转头。
转头的时候,耳垂又恰好轻轻噌过萧野的薄唇。
“谁呀?”
她看着那个人,只露出一点浮于表面的虚笑。
歪头看着他。
没变,一点儿都没变。
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那人眼中忽地迸出一点尖芒,抬手作揖,“实在抱歉,适才在下认错了人,打扰二位。”
“是吗?”萧野的语气里,捏着平安扣的力气逐渐加大,最后干脆将不大的玉扣尽数包于掌心中,汲于它挚热的温度。
那人赔礼过后便要急着离去。
萧野却又拦道:“你是今年赴京参加御试的贡士?”
那人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
花芜心中一窒,萧野从来不会随意关心一个过路人,他为何独独要问他的名字?
他是要参加御试的,萧野又是常常进宫的御前红人,委实不能随意诌个姓名来糊弄他。
否则,届时若在御前相见,反而更惹猜疑。
花芜甚至没能发觉自己喉间竟艰涩地滑动了一下。
说吗?
不说吗?
好像无论怎么选都不是上策。
“在下……李成蹊。”
……
李成蹊,那个她儿时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成蹊哥哥,你看,这首词里有你的名字。”
七岁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本宋词集,一脸惊喜地向坐于石桌对面的少年诉说着这个“惊人”的发现。
有些稚嫩圆段的小手,压着词集的中缝,“你快看。”
是稼轩的《一剪梅》。
“一片闲愁,芳草萋萋。多情山鸟不须啼。桃李不言,下自成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