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49)
花芜的鼻腔里生了一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致使她再次开口的时候,不可控制地变了调。
“是曝尸山林吗?”
萧野不答。
此时此刻,他觉得花芜身上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甚至有种陌生的疏离之感。
他在她身上,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如果你想见他,我带你去。”
萧野从背后拥着花芜,试图消融她身上的寒。
他的提议虽然残忍,可或许对她来说,却是一场不得不为之的告别。
“好。”
花芜这才注意到,萧野早就穿着夜行衣,更令她意外的是,他亦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夜行衣。
离开客栈后,他们回到了小木屋。
不过,只是远远地看着。
看着小木屋门前那具被吊在树枝上的尸体。
只那么远远的一眼,花芜便发现了尸体的头身比不对。
花流果然是被截断了双腿!
和赵钱一样!
鬼军屠戮!
是同一批人!
花芜捏紧了拳头。
死死咬着后槽牙。
她偏过头,微微靠向萧野。
萧野夜视能力好,她只能通过他,去“看”那具尸体。
“你告诉我,他身上可有什么异样?”
“他很安详。”
这是真的,花流虽然失去了一对髌骨,可他的面容却不见一丝痛苦。
“嗯。”花芜稍顿,“还有呢。”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淡然语气,让萧野心中酸楚,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冰凉的。
“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像是捏在了一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嗯。”
对于这点,花芜没有解释。
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剩下的三支手指便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她知道,花流是到死的那一刻,还想告诉她,她不欠他的。
“我养你三年,你陪伴我三年,我们互不亏欠……”
她真的不欠他吗?
算了,人都不在了,欠不欠的,还有什么意义吗?
三年前,她离开的那时候,花流还说过另一句话:
“或许我没有资格,但为人父母,这辈子对子女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他们过得幸福快乐。你爹娘……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花芜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
那时候,她没有回答他的这句话。
她知道花流其实是想暗示她,或许可以放弃复仇,过好自己的生活。
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怎么会没有资格呢?
她的亲生爹娘,必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只是那时候的她,对此没有深刻的体会罢了。
萧野没有追问,续道:“他的头发上夹着一片正欲转黄的树叶。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半片。”
花芜被萧野牵住的手指一动,突然抽了出来,从身旁摘了片叶子,不对称地撕成两半,“是这样吗?”
萧野瞥了一眼树叶的断口,“类似的。”
花芜胸中翻涌的情绪又突然上来的,“花流出门狩猎,从来不会无获而归。”
她两眼干涩,被风一吹,有微微的刺痛感。
-
花流被抓的那一刻,心里其实是没有恐惧的。
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嘛。
若不是当初那个意外的缘分,或许他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是他多活了三年。
可……
她怎么就又回来了呢?回来干什么呢?
不过,她身边有那么一个人,也挺好的,她的事,以后就让那个人去操心吧。
哎……
他就这么死了啊,也不是病死的。
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花流想。
或许在地狱的哪一层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心在一起。
第95章 鬼迹寻踪
花流被截断了两条腿,挂在树上。
那些人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给他收尸。
膝盖下方的两个血口已经干涸。
尸身悬挂的下方是两滩交叠在一起的暗红血渍。
更外圈的地面上燃着一圈火把。
在这些火光熄灭之前,不会有野兽靠近。
可在山林中生活过的人很清楚,一旦四周失去了光亮和温度,便会有凶猛的兽,对这一具还未凉透的尸体展开厮杀。
花芜知道,花流一定给她留下了暗号的。
撕开的树叶,便是除了骨哨以外,他们惯以联系的方法。
不对称的两端,高的那一方便是指向。
只是通过树叶留下的痕迹太过短暂,他们必须在今晚行动。
否则那些带有暗语的叶子很容易就被秋风卷落,或是成了素食小兽的腹中之物。
“树叶截面的尖端指向哪里?”
“西边。”
“走吧。”
花流四周的火堆已在他们到来之前熄灭了,袅袅的熏烟也只剩下微弱的一点。
他们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花芜甚至还比萧野更早地踏出了西行的那一步。
“为人父母,这辈子对子女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他们过得幸福快乐。”
花芜曾经想过,她遇上了萧野,或许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更温和地向圣上提起南家的冤案,并借此让玉翎卫暗中调查弟弟和奶奶的去向。
可她也突然明白了,萧野,大渝的第一权臣,可以是她的助力,同时,也会成为她的阻力。
而今,她很确定,要想过得幸福快乐,就必须找到弟弟,为两位爹爹报仇。
“你帮我看看,这一路上还有哪些断截的叶片,花流的标记法通常是一刀三片。”
狩猎的时候,花流手里常常握着一把镰刀,有时候和猎物正面相遇,便需要全速追踪,时常会有顾不上花芜的时候,便只能一边跑一边挥刀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