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72)
皇后是太子嫡母,背后又有整个谭家军撑腰,在深宫之中,尚有势力,都说虎死不煞威,何况谭皇后还是一只活凤。
在桂月宫中尚且中招,皇帝又怎会心安?
看来这大渝皇宫,并不足够牢固可靠。
这才是皇帝真正担心的问题。
今日有人对皇后下毒,那么明日呢,会不会有人把手伸到了乾清宫里来?
“暂时查了尚食局的饮食,还有太医院开过的方子,这二者都没问题。”余成德道。
这便是他暗中调查半个月的结果。
可也只有尚食局和太医院,是他力所能及的领域。
其余的,就该由玉翎卫接手了。
萧野抬眼,看向一直沉默的皇帝,“大家,此时若去桂月宫,是否……?”
是否于理不合?
皇帝依旧半躺靠在椅背上,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鼻翼和额头用力往外扩,拉长了五官,“走吧。”
第111章 金炉添香
乾清宫到桂月宫的距离并不远。
可这一路走来,却显得格外清冷。
这条寂静的宫道在月光下泛着一片厚厚的积层,是温润浑厚的暗光,而非日日打磨的滑光。
萧野和花芜是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入的宫。
而此时,走在如此阴凉的宫道上,青石板砖的寒意像是尖锥一样,从脚底心往身体里刺。
日暮的时候,金秋的艳阳晒得人脊背发汗,到了南书房后,一室的龙涎香又熏得人一身暖,这会儿,子夜的寒风翻脸无情,钻得花芜全身绷紧。
曹德行在最前侧方为帝王掌灯,萧野随行其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落后一步,在暗中握住了花芜的手。
凉得跟夏日的井水似的。
萧野皱眉。
宫道幽暗,只有曹德行手里的一盏灯为引,而此时气氛凝肃,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萧野今日入宫,穿了一件宽袖,正好将花芜的窄袖包在里头。
直到转角瞥见桂月宫,宫前的那一盏琉璃灯漏出的清辉落在他们身上,萧野才不动声色地松了手。
花芜垂下微有热意的脸颊,将被捂热的手握在一起,仿佛如此一来就能将他带来的手温锁住一样。
琉璃灯盏下,皇帝止步不前,侧身道:“今日非初一十五,朕就不进去了。”
宋贤晔沉吟了一瞬,“野之,朕!真的只能相信你了。”
“野之明白。”
萧野恭敬地目送曹德行手里的灯笼将大渝皇帝越送越远。
曹德行:“大家,是去虞美人那吗?”
皇帝:“不去了,去长乐宫。”
来的步伐那般沉重,离去时却是迫切而轻快的。
长乐宫乃是惠贵妃的居所。
花芜心念百转,惠贵妃杨氏,九皇子魏王之生母,在宋贤晔登位时和谭皇后一同入的宫,也是谭皇后入主后宫之后,斗了二十余年的死对头。
花芜想不明白,一对夫妻,到了这样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还要以是否初一十五来决定是否见面。
只因为他们身处皇室,到处都是利益算计,实在可悲。
直到皇帝的背影消失在浓浓夜色里,桂月宫的宫门才缓缓打开。
桂月宫的宫人见到萧野,竟也没有半分意外,大姑姑苏禾亲自到了宫门口,礼数周全地将这位玉翎卫掌印迎了上去。
“皇后可歇下了?”萧野问。
“等着九千岁呢。”
苏禾抬眼,认真看了萧野一眼,目光再落下的时候,眼尾微漾。
苏禾是皇后身边最贴心的人,她是谭家的表亲,打小被送到皇后身边教导培养,如今不负众望,果然成了谭皇后的左膀右臂。
谁人敢说她不是这大渝后宫中的第二主子,平日里手底下不知使唤着多少人,如今见着大渝第一权臣,也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有几分低眉顺眼。
花芜从未到过桂月宫。
巡夜太监是低贱的活计,到不了大渝皇宫的核心地带。
想象中的皇后寝宫应当是富丽堂皇才是,可无论是从外观上来看,还是走进去看到的第一眼,花芜都只有一种感受。
那便是冷清。
想起帝后这些年的龃龉,她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何此处要被称作“桂月宫”。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大概便是那样的孤独吧。
花芜走到最后头,心里头念着那句诗,不知为何便自然而然地看向了萧野。
在外办案的时候,花芜和他相处随性而自然,自然到令她暂时淡忘了两人之间那些无形的枷锁。
而如今回了京都,更是在大渝皇宫之中,连捂个手都偷偷摸摸,紧张到让她脸红。
花芜心中喟叹不已。
还同情别人的感情做什么呢?
她和萧野之间,也不会容易。
走在前头的那个人似有所感,忽地顿住,转过身来,正好接上她的眸光。
“苏禾姑姑。”
“九千岁有何吩咐?”
听闻萧野开口,苏禾立即止了脚步。
“夜凉了,我这玉翎卫的小伙计身子骨薄,烦请姑姑遣人帮她加件外披。”
萧野冷情冷脸地说完,随即大步走进桂月宫正殿。
也让这份关切没有透出任何可疑。
正殿里,谭皇后半卧在东面的美人榻上,见到来人,没有任何动作。
“是野之来了?”
“皇后娘娘。”
那声音虚幻缥缈,隔着一层碧纱橱传过来,亦如袅袅轻烟。
若非萧野应答,花芜简直难以判断那声音便是由那美人榻上的人影所发。
余御医说谭皇后病入膏肓,犹如山倒,当真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