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75)
萧野也不急,就这么偏着头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上前的意思,这才掉转了鞋尖。
幽静深远的夹道里,只有一前一后两个人。
一点点风动和气息的变化都会被无限放大,叫人心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黯哑的嗓音,慵懒而有神,宛若深山里的溪流,让花芜心神荡漾。
嘿!
盯着人的后脑勺看还能被发现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盯着你后脑勺看了?”
花芜心虚,却丝毫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心虚。
萧野俯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看她看得更仔细了,温暖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你没看吗?”
“看了呀!”花芜浅浅吐纳,“两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一前一后,卑职不是看着九千岁的后脑勺,还能看着哪儿呀。”
卑职?
萧野失笑,没再说什么,转身更快速地往马车候着的地方行去。
花芜阔步跟上。
刚掀帘上了马车,手腕就被人握住,往里头一带。
她沉沉地跌撞在萧野怀里。
“发现了什么?”
他声音低沉,一点一点地敲在她的耳垂上。
“你怎么知道?”
萧野捏起她的指节,像是要将自己手掌的温度摁进她的身体里。
“在卧寝里,你三心二意的样子,不像是怠工,倒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噢……”花芜靠在他怀里微微抬头,鼻尖险些抵上他的下颌,“那你想知道吗?”
萧野掐了一下她腰间的痒痒肉,“玉翎卫守则都忘了吗?是不是该叫迟远把你们这些新兵再回炉重造一次。”
玉翎卫里头,也就她一个人敢这么跟活煞九千岁说话。
“回炉能不能重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桂月宫里的那个玉兔望月,造得有些蹊跷。”
“果然还是熏香?”
“是呢。”
花芜语调有些怪,像是藏着几分揶揄。
但也不能算作是真藏,若是真心藏着,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萧野听出来。
“吃味了?”
萧野鼓了鼓腮帮子,心里竟然有点窃喜,还以为她会没反应呢。
“吃什么味儿?鹅梨帐中香?”花芜调侃,“这香的名字还怪好听呢,颇有意趣,想这苏禾大姑姑也是个妙人儿,办事井井有条,说话滴水不漏,更重要的是啊,会调香,知情知趣。”
知情知趣?
萧野偏头,薄唇蹭在她的面颊上,“到底想说什么,大胆说出来,别声东击西。”
“我哪儿有胆啊,胆子再大,也不及人家要把命给你呢。”
这句真是够阴阳怪气了,萧野忍俊不禁,“还真把我当成阎王了?什么人要送命来,我都得收着么?敢情庆和宫还是阴曹地府了?”
花芜不服,“话又不是我说的,我怎么知道那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的命,其实给的不就是人么!
有什么大恩大德,需要把自己的命送出去呢,况且还是皇后身边的人,若非过错,玉翎卫又怎会要她的命。
说得壮烈,其实就是含蓄地把自己给送给了萧野。
就是不知,这个提议,是她自己胆儿大给自己谋的前程,还是由谭皇后首肯的呢?
还就真如王冬之前告诉她的,这大渝京都里,不知有多少人想爬九千岁的床。
这些宫里的掌事女官,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手底下又有人使唤,待遇不知比最底层的那些人好了多少倍,竟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啧!
萧野在她们眼里,还都是个不完全人呢,就这么抢手啦。
花芜心里滋味纷杂。
可转念一想,又开始怀疑这些人里,又有多少个是真心喜欢他的呢?
就连自己,一开始,也是藏了别的心思。
就像月兔望月薰炉的那只肥兔子,看着玲珑剔透,实则包藏祸心。
萧野两手抓着她的,环着她的身体,搭在她的小腹上。
语气严肃刻板,威严之中还带着一点……需要仔细咂摸才能尝出味道的温柔。
“难道别人想送,我就得照单全收、来者不拒么?送得不合心意,要来做什么?当我庆和宫,玉翎卫是好相与的地方?”
花芜知道萧野用了巧思,苏禾的话明明是对着他一人说的,他却刻意用庆和宫跟玉翎卫来接招。
就是想跟苏禾撇清关系。
花芜也不计较,只要萧野有办法应付就行。
父亲南斗山那一生就只有母亲一个女人,那时候,当京都的各大世家都在忙着嫡庶之斗时,她和弟弟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最苦恼的事便是如何应付课业的考核。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过要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想法。
即便是如今她和萧野的关系仍然充满阻力。
“我想要谁,你最清楚。”
萧野左手小臂忽地一收,两手原本只是松松放着,如今改为交叠之势,瞬间将花芜圈得更紧。
他咬她的耳廓,用了点力。
像是心诚地盖戳。
花芜没有抓着这点不放,别人要对萧野有什么想法,那是别人的事情,她不可能一个个去扼杀。
只是她有点意外自己态度的转变。
第一次在宫里遇见留香的时候,她甚至还担心过萧野顺手丢给她的流苏坠子,会让留香起了疑心。
那还是个和萧野私下定过情的人呢!
想起那时候,自己心里坦荡荡的,如今却觉得别扭。
花芜的思路有那么一瞬的阻滞。
坦荡吗?
或许……那时候也没那么坦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