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82)
“查事。”
“两间赌坊之所以长盛万利,靠的便是债不外漏,这点做得好,别人才敢来,敢在这里赊债,否则,你看看,随便从我这里踏出的一个人物,哪个不是端得满面风光,若是让外头知道,那人实则欠了赌坊一屁股债,何以在京都立足?九千岁,你给老杨送金子,老杨承你的情,可这敲碎人腿骨的事儿,老杨可做不了。”
“杨老,”萧野劝了一声,“看的不是这层的账本,是下面的。”
“哦!”老人目光在空中一定,“呵呵呵”地笑起来,“地下那层,也值得九千岁这番劳心劳力?”
花芜心里暗道:这劳的哪里仅是心力啊,这费的是金山银山啊!
“杨老不知道啊,米仓再大再丰,也敌不过一直硕鼠夜夜啃食,我庆和宫又如何能容,杨老您说是不是?”
“老杨我最讨厌老鼠了,不劳而获的直娘贼!臭东西!既然九千岁是要麾下整顿,老杨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只是这账,这债,不能带离此地,否则老杨难做。”
“那是自然,不会让杨老难做。只要杨老带我们去看上一眼,便可。”
“好说好说。”
老人也不再管面前的那堆金银珠宝,松开翘着的二郎腿,麻溜地起身,引着他们向外走。
最终,杨老领着他们走到一间黑黢黢的小屋子,和外头那些洒金镶玉的包房不同,这间屋子四四方方,里头一应用具家什都是玄色。
杨老小心翼翼地燃起烛火,盖上灯罩,“九千岁屈尊,就在这看吧。”
杨老起身,让出这间屋里唯一的椅子,似乎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便解释了句,“黑色聚财,黑色聚财。”
花芜在这间屋里看着萧野一目十行,“漱漱”地快速翻页,约莫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翻完了四本各有一个小拇指长度厚的账本。
“好了。”
萧野阖上账册。
“九千岁好目力。”
“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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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回庆和宫的马车上,花芜有太多的问题要问。
还不等她开口,萧野便先一步揭开了杨老的身份,“长盛和万利,看似水火不容,互抢生意,其实是同一家子。”
“啊?!”
“饶是庆和宫这些年,也只查到杨万里是这两间赌坊的主事,可在杨万里之后,却再也查不到更深一层的人物。之前庆和宫倒是怀疑过詹葱,后来因为詹葱实在太常在这里输银子,便淡了这一猜测。”
就连杨万里本身,也是个鲜少被人知晓的角色。
“会不会是障眼法,这长盛万利根本就是詹葱和杨万里的产业?”
萧野唇角一勾,摸了摸花芜脑袋,“有道理。”
因着这一举动,花芜又想起了不久前才在这车厢里发生的一切,不禁又板起脸,刻意避开萧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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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庆和宫紫来阁,萧野便让迟远捧出桂月宫的宫人名录。
有别于普通的名录,庆和宫收录的名录更加详实,将所有宫人的上下三代,还有左右旁支的姓名籍贯从业都载得清清楚楚。
两人简单用了飨食,萧野就在紫来阁第一层那里翻看起来。“那些欠了大量银子,又还得快的那几个人我已经记下了,如今只要和桂月宫里的名录进行比对,便能瞧出端倪。”
“嗯。”
他没有让花芜离开的意思,花芜便拿起一旁的小剪子,偶尔拨一拨烧焦的烛心。
就在火烛“噼啪”响了三次之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了一点泪。
“困了?”
花芜习惯性地摇了摇头,见萧野认真地盯着自己,又改为实诚地点了点头。
“嗯。”
其实两人都很怀念之前的日子,自打这次回到京都,总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驱使着他们往前赶。
“睡吧。”
“你看完了?”
“还有一点。”
“有怀疑的人选了吗?”
萧野笑着没说话,花芜觉得那便是肯定的答案。
“好,那我回去了。”
她是真的困得不行了。
刚放下手里的小金剪,就被人用左手拽住。
“楼上,我把盥室让给你,浴桶里现在就有热水。”
单独的盥室,备好的热水,宽大的浴桶。
花芜单是想想就觉得这样的邀请不亚于……
像是给饿了三天的人一个馒头,像是给冻了三夜的人一把火。
看似给了最需要的东西,却有可能因为一时饥饿而噎了自己。
而那把取暖的火也极有可能烧到自己身上。
她才不上当呢!
正要义正言辞地开口拒绝,却听萧野又道:“我还要忙好一会儿,楼上有你能穿的衣服。”
有她能穿的衣服?
花芜想起今日马车里的那份“屈辱”,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究竟备了多少她能穿的衣服?
“你自己上楼吧,我现下忙得很。”
花芜看了他案上那本半寸高的详细名册,约莫,还有一半没看吧。
她仔细算了一下,按照萧野今日在长盛赌坊的速度,嗯,也够她快速泡个澡了。
花芜不动声色地转身,往上楼的扶梯行去。
到了三楼萧野卧房,转进盥室,果然看见浴桶上方正冒着蒸蒸热气。
她再次回到卧房,竟意外地发现原本几乎空无一物的卧房里多了一架衣橱。
她打开萧野的衣橱,里头竟还单独辟了一个小隔间,一半放着女装,一半放着简洁的男装。
花芜仔细一瞧,竟连里衣中衣布袜……肚兜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