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21)
不过意外的是,花芜竟没闹半点情绪。
听到呼唤便没有丝毫犹豫地跟叶萧进了藏书房。
正面书柜纵十行,竖十二列,每个格子均整齐地盛着书卷,几乎不剩缝隙。
靠窗的南面摆着一张狭长的檀木案,檀木案的一角摆着一件梅子青釉焚香瓷炉,炉唇口搁着一片镂山水铜盖。
倘若这些藏书徐茂每本都看过的话,花芜倒是有些佩服。
“师兄要我找的是?”
“账本。”叶萧直视着这一百二十隔书柜,“徐茂在检举信中曾提过,此次出动玉翎卫便是为了此账本而来。”
“师兄怀疑,账本就在此间?”
“胡喜和秦氏皆言自水患河堤冲毁以来,徐茂常一人躲在书斋中,不是整理账目又是为何?”
叶萧语气笃定。
那倒是,一排三开间,正中这间几乎一览无余,方才常远和王冬搜了东卧房,没有收获。
如今,只剩这偌大的书柜,瀚海似的书卷,若不是用来看的话,倒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可是没有线索,难道还要一本一本翻开了来找?
“噌”的一声,叶萧在花芜面前展开了一张纸,“或许信中会有线索。”
这封信原本不该如此坦白在她面前,可若要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有用的线索,这恐怕是唯一的办法。
花芜用最快的速度将信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
“祈盼云开见紫徽?”见到这一句的时候,她不自觉地跟着念出。
徐茂在陈情检举的最后,说了句“祈盼云开见紫徽。”
“从字面意思看,这句像是徐茂的殷殷期盼,渴望利用这封检举信将功赎过,守望云开,破解河堤冲毁的真相。而紫徽指的是帝星,徐茂的意思是待查明真相之后能得陛下召见?”
花芜看向叶萧。
“他应当是在祈盼玉翎卫到来,将证据账本和他的人一同带往京都面圣,亲自将账本呈递到御前,同时,以此为注,希望陛下能留他性命,甚至用迂回之法保下官职。”叶萧道。
“不过师兄你看,这信中的‘紫徽’二字,细看之下,笔触却同全篇略有不同。”
花芜指在那文末的那两个字上,凑到叶萧跟前,右肩膀亦微微向他靠去。
叶萧撩起眼皮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头上的幞巾,紧接着幞巾下的一点碎发,然后是碎发下的额头,从鼻尖到唇再到下巴的轮廓,最后一点余光才顺着他指尖的方向走去,来到那两个字上。
当真是毫无芥蒂啊。
适才他不留情面地指责了他办案中的疏漏,只见小宦官闷声不言,那会儿他还犹豫着是不是自己太不讲情面,让初出茅庐的小宦官有些吃不消。
嗬。
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这人心可真大。
叶萧真不晓得应该感慨他多一些,还是该笑自己多一些。
他不禁要深思,两次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个,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不过也只是这么微微一出神,他便悟出了花芜意中所指。
“的确,徐茂写这封信用的是褚遂良《雁塔圣教序》的字体,可最后这‘紫徽’二字,却有王羲之的味道,褚体在运笔上方圆兼施,逆起逆止,提按使转以及回锋出锋都有一定的规矩。而后面这两字,用笔以中锋为主,间有侧锋,笔画之间的萦带,纤细轻盈,笔断而意连,提按顿挫都是《兰亭序》的风韵。”
而花芜的心倒不真如叶萧所想的那般大。
她察觉到了叶萧那片刻的走神,他的眼光盯在她身上,有点痒意。
大渝皇室有过诸多流言。
太子和九皇子府上豢养了大批门客,才貌双全具有之。
更有者说太子府中养着一对通晓天文地理的双生子,年轻貌美。
太子甚爱惜之,与其论道,每每流连至深夜而忘寝。
嘶!
花芜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达官显贵都好这一口?
“所以,他是不是早就算到了自己恐怕会遭遇不测,便将暗语写在了这封信中?”
花芜归了神,借着这句话打散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检举一事,本就事关重大,其中所要承担的风险更是不言而喻。
徐茂这些日子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恐怕也是为了躲避祸事。
“紫徽”二字的不同寻常,绝对是在透露着什么关键信息。
花芜微一皱眉,看向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书柜。
原来如此!
她转头看向叶萧,恰巧见他也正用一副豁然开朗的眼神望着自己。
“天干地支。”
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第13章 天干地支
紫徽星乃南北斗中天之帝王星,是为古人观测天象而得。
而天干地支,亦是源自远古时候对天象的观测。
徐茂的藏书房中,将书柜做成纵十行,竖十二列,不正好可以对应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么!
懂得了规则,要找答案,便能有的放矢。
花芜和叶萧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那封检举信,既然信中有这样的提示,那么,答案应该也在其中吧。
离答案已是这般接近,花芜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正在快速上冲,她能感受到自己两颊的发红,亦能感知到自己比往常更快的心跳。
她就着叶萧师兄的手托住了那封信,再次从头读下。
叶萧的手背被一双软绵的小手托住。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双手指指根和掌心连接处的小块薄茧,还有因为激动而沁出的一点莹润。
是啊,这人是宫里打更的太监,做的是粗使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