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22)
在录用玉翎卫之前,他见过他的背景调查,出身猎户。
手心带茧,再正常不过。
可他脸上细腻的肌肤,柔和的五官线条,收拾得恰到好处的、带着一点风骨的流星眉,却和这双手有些不匹配。
他的脖颈纤细修长,和双肩之间有着好看的弧度,也许是入宫时年纪尚小,前颈光滑而平坦,并无喉结。
叶萧的视线再次往上,注视着他的双眼。
盯着信笺的一对招子专注而灵动,眼睫纤长却不过分浓密,一点儿也不会遮了那双明眸的风采。
想是因为迟迟找不到答案,他双眉不经意一蹙,带动眼睫眨了一下,只这么一下,那对眸子又盈出了些水来,如同再次被浸润的泉眼。
这小太监长得跟个姑娘似的。
难怪古往今来总有些人要有断袖之癖。
当今太子便是传闻有这样的癖好而被皇帝所厌弃,可也只有他清楚,这些传闻真正的出处和真实目的。
叶萧不喜欢自己偶尔在花芜身上生出的这些奇怪念头,每每至此,他总要再瞧眼王冬涤涤心。
他们脱光了是一样的,他在心中这般暗示自己,并且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心里便会生出不适之感。
“师兄你看出来了吗?”
叶萧这才发现,手中的信纸不知何时竟已被他调转了一个方向,可他的语气仍是疑惑和泄气的。
“也许不在信上。”
叶萧迅疾地从他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掌和信笺,躲避开了自己的这一段神游。
双手掖在身后,唯恐再被侵犯似的。
结果令人失望,花芜并没有信中的任何字眼里发现任何有关方位亦或天干地支的描述或暗示。
难道猜错了吗?
常远和王冬在他们研究的功夫,已在查看最底层两边的书格子,既要观察书卷摆放的顺序,又要一本一本抽出来,从头到尾翻一遍,唯恐有所遗漏。
这实在是个最笨也最耗时的办法。
可答案到底又会是什么呢?
花芜早把信中的内容默记于心中,虽然叶萧收回信纸,可她仍在脑中重新回忆了一遍。
信中能和天干地支对上号的,只有……
对了!
她怎么能把如此浅显的提示给忽略了。
“试试那里。”“那里。”
她和叶萧同时抬手,指向同一格书柜。
正是第四排的右起第四格。
王冬和常远不太明白,可他们各自对于朋友和主人的信任令他们没有丝毫犹豫。
丁卯。
不正是今年的年份吗!
就在检举信的左下角,“臣下徐茂此拜敬上!丁卯年……”
最显眼却也最容易被忽视的干支。
常远架起竹梯,将那格子里所装的图书用双手紧实地压在一起,稳稳当当地下了梯子。
“格子里有什么特别吗?”叶萧问。
常远摇了摇头,“搬书的时候,我顺便在格子的内壁摸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
“上面可有绘制特殊的图案或是文字?”花芜接着问。
“没有。”
四人分别将近二十卷书册分工浏览了一遍,便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烛火的暖光也愈加聚拢。
“什么都没有。”王冬气馁。
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到底还有什么被忽略的信息呢?
花芜干脆坐到地上,单手支着脑袋,仔细回忆着信中的内容。
徐茂说自修筑河堤以来自己诚惶诚恐……
难道是!
“不是丁卯,是丙寅,河堤冲毁虽然发生在最近,可修筑河堤是去年的事,倘若徐茂早就给自己留了一手,那么收集证据也应当是从去年开始。是丙寅年,往右斜上一格。”
花芜一直坐着,没有更换姿势,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而常远早已顺着她的话爬到了对应的格子。
他依旧手掌往两侧一插,沉沉地压住一摞书卷,原封不动地搬离了书柜。
两手搬着重物,可下梯子的时候仍然如履平地,稳稳地落到了地面。
常远把那一卷书安置在临窗的长案上,“这一捆书好像轻一些。”
继而,他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下,“这些书好像小一些,哦!我知道了,是窄了一些。”
“格子里可有异常?”花芜终于抬起了脑袋,站起身来。
常远仔细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了句,“好像没有。”
他话一出,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眼前的这位叶萧师兄什么人呐,在他身边办事,最不能提的就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现在就去看清楚。”常远补救道。
虎背熊腰一点也没影响到他猴儿一般的动作,只见他双手探进空空如也的格子,像是觉得不太对劲,又抽出一只手放进旁边的格子里。
只见他脸上一喜,“真的,这个格子比旁边的要浅了半个手掌的长度。”
果然如此!
花芜神情一松,“应当是做了暗格,你看看能不能打开。”
常远忙着捣鼓暗格,王冬却终于得了闲般四处乱晃起来。
在宫里,他好东西见得多,这间屋子里能入他眼的也就那么一个梅子青釉焚香鬲式瓷炉,龙泉窑的,造型古朴大方,胜在釉色绝佳。
梅子青釉涂了全身,不同于一般青釉,可与翡翠媲美,又有几分江南烟雨天青的韵味。
王冬就喜欢这个颜色,仿佛身心都被涤洗得干干净净一般。
他喜欢这个炉子,顺带好奇了下里头焚的都是什么香,便闲来无事地揭开了覆在唇口的山水铜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