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94)
再回头,看见倒地的丫头这会儿好似已缓了过来。
缓过来之后和往常无异,只是,这全身的狼狈样……
让人莫名觉得晦气。
这整的什么玩意儿!
李美娘捏着鼻子,挑出一个还算规整的地儿,踢了踢花芜,“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美娘,我怎么了吗?”小姑娘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天杀的,你之前有这个病你怎么不说?!我可告诉你啊,送你来的那家人只叫我们养着你,养着你懂不懂!就是不叫你饿死冻死,可没给我们多余的银钱给你看病。你若是想治病,那就去找你亲生的爹妈,老娘没那通天的本事,自个儿悠着吧,好了就快把自己收拾干净。怪瘆人的!”
李美娘扭着臀花回了屋,去拆张跛子提来的那些礼物,口中喃喃,“难怪要被送到乡下来,原来是个病秧子,是被家人抛弃了吧。”
躺在院子里的小姑娘终于站了起来,她很想说,不是的,她的家人并没有抛弃她。
她倒是真想去找亲生的爹妈,可她也没那通天的本事。
她还肖想着或许有一天能找到失散的奶奶和弟弟,再同他们见上一面。
或许还能有天,爹爹的案子平反了,她能将爹爹的灵位送回家族宗祠,她还能堂堂正正姓回自己原来的姓氏。
她抖了抖自己的湿裤,冻得直哆嗦。
她是故意的,在李美娘的眼里,她这样有着不错出身的姑娘脸皮薄,当众尿裤子这事儿决计演不出来。
只有这样,李美娘和张跛子才会相信,她是真的病了,并且病的不轻。
可对那时候的花芜来说,尊严和体面,在她眼里,已是最无用的东西。
之前张跛子来打听的时候,李美娘一张巧嘴,把这事儿说得有板有眼的,像是八字的那一捺都快收笔了。
因此张跛子这回上门来,是准备了厚礼的,可却因为花芜后面的那出好戏吃了亏,折了不少钱财在李美娘家里。
他心生怨气,觉得是李美娘故意欺骗他,因此便在村头村尾大肆宣扬李大海家里的那个养女患有羊癫疯,注定是个赔钱货。
也得亏了他这一番宣传,花芜在李家,安然等到了开春。
因为她之前表现得太规矩,李美娘盯了她一段时间后,便放手给她操持家务。
在这期间里,她学会了如何偷懒、偷鸡摸狗、撒谎,总之如何让自己舒服便如何来。
殊不知,这也为她将来入宫假扮太监、过起掩人耳目的生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终于在一个暖和的春日午后,花芜逃了,永远地离开了李大海和李美娘的家。
她原是想找机会去寻救她的世伯,没想到却是误打误撞,先遇见了花爹爹,开启了另外一段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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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花芜吸了吸鼻子。
她回到的独间的时候,天已暗透。
近一个月未回,屋子里还算干净整洁。
花芜简单收拾了一下,发现虽是夏季最潮湿闷热的时候,可屋里的蚊虫反而不如以前多了。
她想起穆然师兄在她窗下种的驱蚊草,便想着要找机会上街挑个礼物,向穆然师兄回礼,表达谢意才是。
不过,说起礼物,她又想起了上次进宫的时候,遇见留香姑姑,留香姑姑对萧野赠予她的那个紫色流苏如意结表现出的在意。
而明日又是她跟随萧野进宫向圣上呈报案卷的日子。
这个乌龙,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想起这件事,花芜心里又生了点波澜,在榻上翻了好几波,才勉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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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入宫,顺顺当当的,没有上次出的那么多插曲。
这起案子的调查结论不过是民间出的乱子,只是被误传之后损了皇家颜面,但其实质不涉党争,故而也没什么好特别做手脚隐瞒的地方。
因此,在南书房的汇报也很顺利。
这一次,花芜弥补了上次的遗憾,好好喝了一口西山白露。
嗯……果然是茶中上品。
而这一次,在御前侍奉的人,仍是曹公公。
不仅如此,这次曹德行给她递的杯子,比上次的更透、更白、更亮。
白透亮的瓷杯上还有一株小小的手绘墨兰。
嗬!
这可真是稀奇。
御前之人最是懂得从这些细枝末节上区分人等。
曹德行这个人精,这么快就掂量出了花芜在玉翎卫中的分量,可真是不简单。
若说这禁中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西山白露更能令人咂摸出味道的,恐怕也就是人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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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南书房,花芜还是跟不上萧野的步子。
不知为何,像是只要在这大渝宫中,花芜想要跟上这位九千岁总显得有些吃力。
这让她不禁联想起之前自己还是个巡夜的小宦官时,宫里的太监宫女对于这位九千岁的传言。
什么面相带煞,长着一张杀人不眨眼的脸。
花芜歪了歪脑袋,怎么看都不像啊!
她又看向了他的那双绣金线的皂靴……
根本捉摸不住啊。
她又想起了初入玉翎卫时,萧野化名叶萧同他们一同办案。
花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所以……他在宫中这般步履匆忙,是怕自己的那张绝世俊颜毁了他“活煞”的名声吗?
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在大渝皇宫四年,大家俱知大名鼎鼎的活煞九千岁,可真正见过他真颜的却是寥寥无几。
不对,就花芜所能接触到的人来说,根本就没人能说清这位九千岁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