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快新】慢寻天荒(119)

他抬头，看见那只保护了黑羽快斗的白鹰。

白鹰带着他飞向坡底，快要抵达地面时松开鹰爪，工藤新一闷哼一声摔落在地。由于体力透支，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只能勉强半跪在地。

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握住他的手臂。工藤新一抬眼，看见黑羽快斗失焦的眼睛。

“我刚刚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有回应……”黑羽快斗皱着眉，声音虚弱得令人心慌，“我听见上面有虎的叫声……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伤到？还有这只鹰又是从哪里来的……”

工藤新一打量着眼前人。黑羽快斗浑身上下被树枝划出道道血痕，一道较深的血口差一点划到眼睛，渗出的血模糊了大半张脸。

如果放在七年前，他可能会故作轻松地说：“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吗，比被丧尸咬了还狼狈。”因为他知道那个骄傲恣意的少年人不喜欢自己出丑的模样被他看见，台上台下都一样。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们原本宛如复刻的瞳色如今一深一浅，两颗心也早已是不同程度的千疮百孔。他快不记得自己从前的样子了。

工藤新一忽然生出想要拥抱眼前人的冲动。这一刻他真想紧紧拥住他曾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人，不久前差点死在他枪下的人，但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他不知道黑羽快斗哪里的伤势更重，一时竟然找不到一处能碰触的地方。

身体里那道巨大的裂口重新开始渗血。工藤新一用指尖按住黑羽快斗发白的嘴唇，轻声道：“我不知道，它没有攻击我……别说了，快斗，别说了……”

树叶簌簌响动，带着寒意的晚风渐渐变得温和。周遭分外安静，远方传来不甚清晰的蝉鸣。

工藤新一在一片不算聒噪的蝉鸣声里睁开眼，看见夜幕里星光熠熠，白鹰落在不远处的枝头，一双锐利的鹰眼盯着远方，如同一个踏雪而立的哨兵。

许是体力和精力的消耗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他方才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在视野模糊之前，他隐约记得黑羽快斗握住他伤痕累累的手腕，低低地说了声“好”。

身后的触感温热柔软，手臂微动，能感受到触摸毛皮时会有的舒适痒意。工藤新一侧过头，发现那只凶悍的白虎侧卧在他身后，而他所枕靠的正是它宽阔的侧腹。黑羽快斗在他身侧，半张脸没在白色的皮毛里，眼睫之下的血迹已干，正随着白虎呼吸的节奏安静起伏。

察觉到工藤新一的动作，白虎转过头，一双宝石般的碧眼与他相对，属于猛兽的眼睛里没有凶光。它深深地看着转醒的人，喉咙里发出格外沉闷的声响。

“醒了？”黑羽快斗睁开眼，一双蓝眼睛仍旧无法聚焦。

工藤新一应了声，撑着地面坐起。

半晌，工藤新一从外套夹层里掏出一个纸袋。那团东西已经被挤压得面目全非，打开之后却还隐约能看出是个三明治。

黑羽快斗闻到了气味，轻笑一声：“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工藤新一把纸袋递给他：“离开会客厅的时候多拿了一个。”

黑羽快斗慢慢撑着地面坐直身子：“看来工藤长官的确有好好吃饭。”

工藤新一没接话。黑羽快斗隔着纸袋把那团已经分不清哪是夹层哪是面包片的东西分成两半，将其中半份递回去。工藤新一沉吟片刻，伸手接过。

白虎再一次望过来，工藤新一把手里的半份伸到它嘴边，后者却只是凑过来嗅了嗅，随后漠然地转开头。

黑羽快斗慢条斯理地把半份三明治吃完，工藤新一便把手里那份一口没动的递过去。黑羽快斗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伸手接过来，简单叠好之后塞进了满是血污的衣袋里。

星光落在他们苍白的脸上，笼罩着一片心照不宣的沉默。在一段不算长的时间里，他们只能听见白虎沉闷的呼吸，以及树梢上白鹰轻轻拍打翅膀的动静。

又一次，他们奇迹般地死里逃生。仿佛与世隔绝，这一刻竟然像极了永恒。

不知怎的，一些遥远的记忆兜兜转转地重现。黑羽快斗忽然想起20岁那年他们一起去公园的某个场景，当时自己困了，就枕着工藤新一的腿躺下，把帽子摘下来搭在脸上。

只是因为想到那个洒满阳光的草坪，心里就漫上来一层说不出的滋味。

太遥远了。

记忆里满是青草香和泥土的气息。风筝在云层里飞舞。那时工藤新一只是静静地坐着，用手托着他不断往下滑的头。他紧紧靠着对方，全身心地，毫无保留地，没有任何顾忌。

那样干净的世界从来没有被血腥味笼罩过，甚至给人一种永远不会被破坏的错觉。

“新一。”黑羽快斗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工藤新一回过头看他。

黑羽快斗的嘴唇动了一下。

他是想用那种玩笑性质的语气说出接下来的话的。但胸腔突然变成了一口破风箱，鼓动的滚烫空气熔化了堵在咽喉处的铅块，开口时的声音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能把你的腿借我枕一下么？”他说。

世界好像安静了很久。

工藤新一原想强撑着去四周寻找能够疗伤的草叶，又担心在这一带大肆蔓延的生化病毒对植物也造成影响，或是自己一旦离开就再没有力气走回来，于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们已经精疲力尽，无法再做求生的长途跋涉，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分部的人或是接到消息的总部派人来营救。

没有七年前的阳光、青草香和泥土，黑羽快斗浑身血污地枕在工藤新一的腿上，意识有些模糊。工藤新一拖着黑羽快斗不断往下滑的头，手指被寒夜冻得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