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月明(探案)(369)
“什么?未经本官的允许,他们怎么敢擅自处理尸首?”景暄和眼中染上了怒气。
在大明,如果家中想省事,不想大操大办地办葬礼,便会找相熟的仵作帮忙埋尸,反正他们每天跟尸体打交道,也不怕这个。
衙役讪讪道:“本来小人也不敢啊,这是……黎督主的意思。黎督主说,既然女子的身份已经弄明白了,也不需要让她一直待在义庄里了,便让阴家自行处理了尸体。”
黎振?
他为什么总与自己为难?难道真是讨厌她到了骨子里,所以才处处刁难?
不过,阴家为什么这么快就埋了女子呢,这岂不是更加证明了景暄和的猜测——如果女子真是冼嬷嬷的亲人,她绝不会这么草率,唯一的可能便是,女尸是蒯小姐,和她非亲非故,所以她才想草草了事。
景暄和:“可否告知本官,那女子埋在了哪里?”
衙役:“听那埋尸的仵作说,就在三清山上。”
话音刚毕,景暄和便传信去北镇抚司,让几个小旗和她一起去三清山。
衙役有些发颤:“景大人,小人知道你破案心切,可这是黎督主吩咐的事情,如果您执意去挖出尸体,会不会……触怒了他?”
“黎督主只说让阴家处理尸体,又没说不让我挖出来。”景暄和骑上白马,抬抬眉头,便绝尘而去。
*
三清山。
云雾缭绕,白雪覆盖,山林之中,偶尔略过几痕飞鸟,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脚印蔓延向了山顶。
景暄和带着众小旗找到了女子的坟茔,他们拜了拜,其中一位小旗是新来的,他低声说:“大人,这样做会不会不好,惊扰了亡魂可是大罪过啊。”
“我倒觉得,若是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才是惊扰亡魂!我们不过是为了还死者清白,相信他们泉下有知,定不会怪罪。”
另一个小旗应和道:“景大人说得对,我们做锦衣卫的,怎么能这样瞻前顾后的?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了大牙!”
新来的小旗脸上一红,连连说是。
做好准备后,众人便合力挖出了棺材。
这顶棺材与之前在义庄见过的一模一样,就在众人推开棺材时,却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棺材里的女尸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完全不认得的男尸!
这是怎么回事?!
第205章 银杏华光 “臣女想射狼,射紫禁城中的……
“见……见鬼了!怎么会是男的……”新来的小旗脚下一软,被石头一绊,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其余小旗将他拉起来,一人说:“景大人还在这儿呢,你可别被吓得尿裤子了。”
那小旗冷汗直冒,还不忘对景暄和说:“下官没用,让景大人见笑了。”
景暄和摆摆手,“这件事确实很诡异,也不怪你害怕。况且你是第一次开棺,不必太苛责自己。”
小旗这才长吁一口气。
景暄和走近那棺木,认真地瞧了瞧,说:“这男子刚死不久,他衣衫褴褛,脸上身上的皮肤都很粗糙,好像是个乞丐,还有,他的脸色发绀,嘴唇、耳朵和指甲都呈现青紫色,一看就是被冻死的。”
“冻死的?那便是哪个喝醉酒的乞丐吧,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若是喝醉了,躺在街上一晚,难免就冻成冰棍了!就像他现在这个样子。”一个小旗说道。
另一人补充道:“他衣袖上还有些煤灰,应该是在哪个煤堆旁边冻死的,后来被人调包了,到了这个棺材里面。”
“说的得不错,本官才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事,就算有,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又或者,阴差阳错之下,成了这个样子。”
景暄和顿了顿,说:“本官还记得,那守着义庄的衙役说,阴家人是找的一个仵作将那女子埋葬的,我猜这件事和那个仵作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就是他搞的鬼。”
“景大人,我们现在便下山,将那仵作抓住,让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吐出来。”小旗们提议道。
景暄和点点头,和众小旗一起下山了。
*
景暄和先派小旗到义庄找衙役打探那仵作的消息,自己则是来到了顺天府衙。
锦衣卫们在前面开路,景暄和信步走到了衙中,府衙里的角落种着一棵银杏树,这银杏树屹立在这里有几百年的光景了,此刻被皑皑的白雪盖住,不复往日的光彩。
景暄和永远也忘不了,她第一次踏入这里是一个秋天,银杏的叶子金灿灿的,柔和的阳光从叶子的缝隙落了下来,在阳光中,金色的叶子像点点繁星点缀在枝头,微风一吹,叶子层层叠叠地落下,徐徐展开了一副金色的画卷。
那时,落叶缤纷,阿呆正抱着臂,靠在树下打盹,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仿佛感应到有人来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有些发怔。
而她一身男装,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她仿佛站在时光的长河中,默默地望着以前的自己与以前的他。
树枝上的白雪落到了她的头上,景暄和只觉得脸上一冰,终于回过神来。
打探的小旗从义庄回来了,一进门,他便急匆匆地说:“景大人,衙役说那仵作确实是在顺天府的县衙做事,名叫马添。”
“马添?”
景暄和没听过这个名字,当时她在县衙当捕快时,县衙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仵作,耳聋眼瞎,所以验尸她经常自己动手,还能验的准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