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月明(探案)(370)
正巧何捕头回来了,见顺天府衙围满了锦衣卫,何捕头有些发憷,又见领头的是景暄和,才微微安心下来。
“景大人,你们来府衙是有何事?”他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笑。
这么多人在场,他自然不好再叫她“阿暄”,便一本正经地叫“景大人”。
景暄和朗声道:“何捕头,如今县衙的仵作叫马添吗?之前的老仵作去哪里了?”
何捕头:“马添是才来的仵作,之前的老仵作年纪大了,被他儿子接回乡下享福去了。这马添倒是个安静人,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只是我感觉,他好像很缺钱的样子。”
景暄和:“哦?何以见得?”
何捕头:“仵作是贱职,没多少人想干,马添的父亲是一个读书人,却没有考取功名,就这样病死了,马家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马添是老大,只能放弃读书,来外面赚钱,可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捉襟见肘。
在老仵作还在时,他拜他为师,让老仵作教了自己些验尸的本领,才在县衙开始当差的。一个月前老仵作回老家去了,他开始独当一面,只是平日里只从家里带一个馒头来吃,私下里也接些埋尸丧葬的活计,我看他养家压力大,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景暄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家住哪里呢?”
“就住在城西甜水胡同里,第一户挂着葫芦的人家便是。”
“多谢。”
景暄和拿起绣春刀,便要离开,何捕头却叫住了她,“景大人,您要我查的事,我正在干,已经排查完了城西和城南,可惜的是,那两处没有发现工匠,我明日便去城东和城北排查。”
“有劳何捕快了。”景暄和微笑道。
*
城郊,射箭场。
徐芃敏一身白衣,翻身上马,她近日得了匹黑马,几乎整日都泡在射箭场中,不知疲倦地练箭。
“驾——”
她骑着马,在经过箭靶时,搭起弓箭,凤眸微眯,直直地将箭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射箭场的雪每日都会被仆役清扫,所以即使外面的路上有冰雪,射箭场中却是光洁平整。
射箭场旁边有个演武场,每日一大早,演武场都会有新兵在操练,隔着一道樊篱,士兵们震天的操练声传来,徐芃敏屏气凝神,高坐于马上。
射箭场边,男子坐在亭中,隔着一道纱幔,正在喝茶,目光却落到了马上的女子身上。
徐芃敏之前都忽略了那道目光,可是这次,却骑着马,来到了亭子边。
男子似乎没想到她会过来,对身旁的仆从耳语了几句,那人便出了亭子,对徐芃敏抱拳道:“徐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徐芃敏背上仍是背着弓箭,进了亭子,对男子施礼道:“臣女徐芃敏,见过兴王。”
兴王抿了口茶,道:“徐小姐竟知道我是谁?”
“兴王气度高贵,普天之下也甚少会有第二人能够有这般的风采。”
兴王朱旭赟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爷似乎喜欢看人射箭?”徐芃敏直直地问道,
“因为本王的母妃喜欢射箭,所以,看到善射的女子,总是要多看一眼。”兴王淡淡地说。
徐芃敏听说过兴王母妃的故事,她本是将门虎女,可那时先帝偏宠杭皇后,对后宫所有的女子都不屑一顾,后来他的母妃便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暴毙而亡了。
那一日,先帝正忙着为怀献太子庆生,自然没心情管别的妃嫔。
“前些时候,臣女看到王爷在亭子里喝茶,却不敢过来打扰王爷的雅兴,今日斗胆前来,请王爷勿见怪。”
“徐小姐往日里没理会本王,怎么今日倒要来了呢?”
徐芃敏反问道:“太皇太后生病,兴王不在宫中侍疾,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只是想看我射箭吗?”
“徐小姐倒是女中豪杰,寻常的妇人若是失了丈夫,少不了哭哭啼啼,徐小姐却能这么快恢复过来,这般的坚强,倒是让男子也钦佩了。”
“我才不哭,我为什么要哭,我要让我的敌人哭。”徐芃敏抬起下巴,目光坚定道。
“每次射箭,我都想象那是我的敌人站在那里,我就这样……一箭,射穿他的头颅。”她说完,掀起帘子,走出去几步,又射了一箭,只是这次,兴王看到了她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有一种森凉的美感。
兴王朱旭赟站起身,对徐芃敏道:“徐小姐的意思是……”
“臣女想射狼,射紫禁城中的狼,这便是臣女的目的。”
朱旭赟目光一凛。
徐芃敏:“王爷徘徊在此,虽身在射箭场,但您的心却一直都放在旁边的演武场上。”她顿了顿,“臣女知道王爷想要的是什么,臣女愿同王爷一起,将紫禁城中的狼射死,以告慰亡夫的英灵,还我大明天下太平。”
朱旭赟目光清明,“可徐小姐就不怕反被狼咬死?”
“若是前怕狼,后怕虎,这天下便没有什么事情能做成了,王爷既然不愿屈居人下,自然也要有不畏艰险,不怕流血的决心。”
朱旭赟的目光飘到了远处的箭垛上,上面插着一只箭,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既然徐小姐心志坚定,某愿与小姐结成同盟。”朱旭赟负着手,道。
*
城西,甜水胡同。
胡同里只有几户人家,年轻人都出去做事了,而老人却怕冷,只是躲在屋子里,所以整个胡同都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