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30)
穴壁上的水珠泫然欲滴,水声回响空灵,清凉解暑的环境简直浑然天成,清河每回跨入洞穴都甚觉不可思议。
阿镜不止是昏死过去,根本是毫无醒转的迹象,干脆开始趁着夜色睡大觉了。
清河心中一阵白眼,倘若这个孟卓真是奉了他的主子涯三来灭口的,那阿镜醒来没准就要替他自己主子收尸,或者俩人干脆一块在梦中的黄泉路上相见了。
这时清河开口道:“孟大哥,我有一事请教,不知可否解答?”
正在靠近洞穴门口处打坐,闭目养神的孟卓道:“公子不必客气,讲来便是。”
此言正合清河心意,他遂开门见山:“不知涯当家此举意欲何为啊?”
孟卓听罢俨然有些诧异,心中一番寻思,遂道:“……公子何出此言哪?”
清河见他这般模样真是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没救了,不会说谎你还不如大方承认,他是不是让你来监视我,保不齐还打算让我曝尸荒野啊?哎呀,他这算盘打的是真半点没落下,一对一没武功二也跑不着的主仆,那还不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么,我现在对你们涯当家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佩服。”
他的态度慵懒备至,语气中尽是事不关己,却又满含对涯三的鄙夷,只不过清河心中唯独不会有失望,他也许曾经结识过以真名示人的涯三,但时过境迁,该变的已经都变了。
孟卓一时欲言又止,他收到的命令只是汇报情况,拖延下山时间,少主所谋他自是无权过问,但若非走投无路,真需谋划至这一步吗?
旋即,孟卓果断起身来到清河跟前,扶手一礼道:“公子,在下愚钝,但我定会护得二位平安下山。”
未待清河作何反应,洞穴外突然传来一阵刀剑声,那便正是窦仙儿与京华堂之人开始起冲突的开场戏。
阿镜正睡得酣,突然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巴掌拍醒,清河急忙道:“别睡了,都火烧眉毛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又喂错东西了?”
阿镜一个鲤鱼打挺而起,一觉醒来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整个人稀里胡涂恍惚了一会,才突然从地上弹跳而起,跑出十数步远,醒神过来发现这儿根本没蛇,虚惊一场。
乌云蔽月,夜失星斗,宴不笙歌礼不登台,且余刀剑乱舞默曲交杀,风影弥天满目疮痍。
从器械交响的声音来判断,那开打的地方距离清河所在的过山穴不远,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孟卓这时道:“夜间不安全,随时都可能有猛兽出没,我们只能从过山穴内原路返回,等到事态平息后离开。”
清河仍有迟疑,但目前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当几人正要从洞穴内折回去,断后的孟卓忽地截住一片从林间深处投掷而来的一片叶刃。
“什么人?!”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只见从林子里逐渐走出来一个素装打扮,且蒙头捂面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身形并不高峻,动辄中甚至能感到纤柔,当此人一落下面帷,众人见了惊觉竟是苏小蕊!
“孟大哥。”
孟卓有些疑惑不解,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小蕊也并不作何回答,只是转而对清河轻声细语道:“我有话要对清公子说。”
清河不解,便寻问道:“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苏小蕊先是徐步上前来,尔后二话不说竟就直接半跪了下来,言辞恳切:“请你原谅大当家,他也不是有心想要针对公子,所有的罪责都让小蕊来承担。”
她说罢就是簌簌泪下,泪眼婆娑的模样实在是楚楚动人,苏小蕊此举实在出人意料,清河更是无语凝噎,涯三那些破事他都心知肚明了,他有气未出还则罢了,对方竟还先发制人承认错误,看来今日这台不下也得下。
清河只能心中含泪扶起苏小蕊,一来安抚二来不计前嫌,再劝自己如烟往事俱往矣,心底无私天地宽,有一事揭一事权当佛祖上身。
苏小蕊欣喜道:“多谢公子!”
清河含笑不语,心中却汗颜道:这狗当家的得是前世行善积了多少德才行?好事没一件,坏事有人顶。
——
约莫个把时辰过去,几人借着过山穴翻了几个坡头,不再闻刀剑叫嚣之声,而此山穴处坡道平缓,涧水淙淙,乃是生火休憩的好去处,待了一晚上寒凉的洞穴怎么着也得暖和暖和。
“少爷,我去生火。”
苏小蕊便也自告奋勇要去打只生食,但见那孟卓手持长剑寸步不离清河,转而又道:“孟大哥,你不妨与我一同前去如何?”
孟卓:“不了,我有要事在身,不太方便。”
苏小蕊颔首,只能作罢。
山间昼夜温差很大,现在也才是二更天,清河没想到寻常下个山也会有如此一番波折,早知道当初出门也得雇几个高手护卫,总好过在这风餐露宿受罪来得强,单就叹息,今夜都叹了十七八回。
“咳。”
清河开始犯咳嗽,他喝药的时辰早就过了。
“对不起少爷,阿镜把这事给忘了,我现在就去煎药。”
不过当阿镜抖搂开那包早先已将药用完的包裹,这才难堪道:“少爷……我们其他的东西,都在那辆马车上。”
那辆被扣下的马车,自然已经被留在了况留城……
清河稍稍松弛了下,若还让他吃一回那苦了吧唧的中药,简直是莫大的折磨,假意安抚着说:“没事,反正明天就回去了,这是……”
阿镜身上掉下一小包驱虫药,这药虽对人无甚作用,但驱虫去蚊却是极有效果,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