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寡嫂她不当了(394)
……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样的话他顿了顿,决定换个说法。
“……苗疆所有人都会很喜欢你。”
所有人听上去可不是个小数。
日光映照之下,女娘脸上两道突兀的泪痕由眼尾向下一直延伸到下颌,两颗溜圆的眼珠像极了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黑葡萄,揪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直勾勾地看着他,连声音都轻轻地。
“你是在说,要我回去吗?”
她越是这样,杜仲心里就越想将她捧在手里再狠狠揉搓上一番,看她为自己破碎、为自己心伤。
而不是为别人。
他不说话,只是坦坦荡荡对上她的眸子,目光比起方才的柔软又加了些赤裸的欲望,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想要把面前这张脸捧起来、吻上去。
季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觉得他现在的目光有些瘆人。
“可从前,你不是都告诉我,要我别逃避、别退缩?不然我这个人、这辈子,也就这点任人捏圆搓扁的本事了?”
挂着泪珠的睫毛、充血猩红的眼眶,往下是被她挠红,透着水汽与潮红的鼻头,朱唇微张,上唇正中饱满的唇珠水光细闪,再往下软若凝脂的锁骨肌肤……他终于看够了,眉眼带上几分薄凉。
“如果你为了那个小白脸,还要继续委屈自己,继续任由他家里人糟蹋、践踏,那才会真的让人看不起。”
说罢他起身,白色衣袍扫过季窈手背,带着丝丝寒意。
“左不过就是个男人,离了他,你还会找到更好的。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世上不单单只有你一个人爱而不得。”
他这话像是在说给季窈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回廊里季窈还坐在围栏边,回味他方才那几句话,郎君迈步走开,消失在后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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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又是令人身心俱疲的一日。
严府右厢房里油酥灯的灯油还未燃尽,昏黄暖融,被推门而入的微风扑得摇晃不止。
闹了整日的老太太终于睡下,严煜得空回到书房,坐在太师椅上揉着酸胀的眉心,闭目休息半晌,还是决定展开信笺、磨墨提笔。
该写些什么,认错道歉,仍是让她不要同祖母生气?
还是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自己能处理好这一切烦扰,一定一定一定会迎娶她过门?
墨点滴落雪白纸张,他迟迟没有下笔,忽的被头顶一声轻不可闻的响声惊动,抬头往上看的同时余光看到窗边落下一抹纤长黑影,接着杜仲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杜仲的眼里责备与轻蔑自不必说,他都知道缘由,可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让严煜本就焦躁不安的内心更加怒火中烧。斯文内敛的少年郎搁笔起身,脸上没有一点好脸色,“杜郎君做惯梁上君子,如今出入严某府上愈发没有规矩起来了。”
杜仲无视他话中讥讽,眼神扫过他面前只沾了几滴墨点的雪白信笺,直截了当道,“我是来告诉你,不要再来招惹她。不管是书信、口信还是旁的劳什香糖果子、红玉膏,花玉簪子、方目纱,凡是你严煜送来的任何东西,包括你这个人,都别想进南风馆的门。”
第178章 坦诚相见 “夫人?!”
子时前后,严府守夜的柴叔刚刚到各处寻查完,吹熄手中提灯,正准备回房眯一会儿的时候,听到严煜书房里传来异声。
“有人?”
他来到书房门口,见里头光线较平时严煜挑灯夜读时微弱许多,轻叩两声房门恭声问道,“大人在房中可还好?需要小的进来给灯添些灯油吗?”
严煜正因杜仲不容置喙的警告面露怒容,余光扫向门口映出佝偻的黑影,沉声赶人。
“下去,不要来打扰我。”
他对待下人甚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柴叔被吼得心头咯噔一跳,忙告罪不迭,提着灯笼离开。
门外归于沉寂之后,少年郎复将眼神移回杜仲脸上,语气多了一丝忐忑。
“是窈儿要你来同我说这些的,还是你自作主张决定的?我明白祖母这几日确实有些糊涂,兴许是之前在江南的时候长年足不出户,如今初到龙都,水土不服。长辈犯错,我自然一力承担,明日我会再去找她,亲自向她道歉……”
“她不需要你的道歉。”杜仲上前一步,有隐隐油灯的火光映照在他眼中,“打她的不是你,让她当众蒙羞的也不是你,你道歉有何用?严大人,为官数载,这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
他何尝不明白?可那是他的祖母。要一个孙儿同他耄耋之年的老祖宗讲道理,谈何容易?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季窈会真的生他的气。
见他上前,严煜也丝毫不让,眯起双眼凝他,“我自然明白。但祖母之所以入龙都,与窈儿打上照面、产生冲突,归根结底是因为我那封寄回家中,告知他们我欲同窈儿成亲的家书,皆因我而起。你既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那窈儿和祖母的事,就都是我的事,我都要负责到底。”
他说得理直气壮,头头是道,事实也的确如此。
杜仲知道在这方面已经没办法说服他,突然剑眉上扬,冷笑起来:“呵。负责,你如何负责?”
说着他后退几步,舒展长袍在身后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眼神戏谑,像是来看好戏的一样。
“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能将两头都哄得服服帖帖、高高兴兴,那又如何?你们严家会允许你娶一个和当年勾搭你祖父的妖女长得一模一样的苗疆女子吗?更惶谈她还算半个名不副实的寡妇。若你的家人知道这些,你真的能向她保证,你可以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把她抬进你严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