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渔(17)
梦渔要是贸贸然冲上去和胡德全争权,只会被他坑得血本无归。
好在她别的不说,耐心却是极好的。
何况,有钱别说能使鬼推磨了,磨推鬼都成。胡德全不想当她的领路人,她再找一个便是。白水镇的绸缎生意做得大,多的是人才。
安顿好后,梦渔便带着识春一起出门,先将镇子走了一遍,又去不同的店铺闲逛,茶楼酒肆一坐就是一天,不仅识春摸不着头脑,严阵以待的胡德全也迷糊了。
梦渔笑道:「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消息灵通。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连衙门的门儿往哪边开都不知道,怎么和那些老油条斗?」
识春这才反应过来。
「茶楼酒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七嘴八舌的,消息最多不过。」
梦渔点头,别的不说,了解了一方风土人情,做事才能不犯忌讳。
酒楼掌柜的姓李,是个寡妇,众人都唤她李娘子。
李娘子得空时会来和她们坐一坐,一来二去混了个脸熟,梦渔趁机请她帮忙介绍个靠谱的纺织工。
李娘子听完,一拍大腿:「这不是巧了吗!」
原来她有个小姐妹,前些日子得罪了老东家,刚被扫地出门。
「她这人的手艺没得说,就是脾气臭,不知变通。那东家要偷工减料,她听话做事就是,可她偏不,她就要同人家顶嘴,对着干。这下好了,活儿丢了,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我让她来我这儿帮几天,可我这儿的工钱不高,供不了她这尊大佛多久。姑娘若不嫌她脾气臭,我便叫她过来。」
梦渔道:「依我看,她不是脾气臭,只是做事有原则罢了,别人或许不喜欢这样的人,我却是真心钦佩的,还请李娘子帮我请她来。」
不一会儿,李娘子就从后厨将人带了过来。
那女子个头不高,又瘦,瞧着一阵风都能吹走。可仔细打量,她双眼炯炯有神,精气神极好。
「妾姓张,姑娘唤我张娘子就是。」
梦渔思忖片刻,问:「没有名儿吗?」
张娘子老老实实向她解释:「小时候爹娘按序叫我六丫头,没有名儿。」
李娘子「扑哧」笑出声:「出嫁就是男人家的,有名儿也不兴叫。」
哪怕都活在同一个世道里,梦渔和张娘子面对的困境也是不同的。
她明白这些事儿凭一个人、靠一时半刻改不了,便不再纠结这些,转问绸缎上的问题,张娘子一一作答了,见梦渔全然不懂,说到行话时,还会停下来解释一遍。
梦渔越听越满意,当下就定了她,谈妥了月钱,让她准备好了便到她的宅子去。
张娘子问:「不去绸缎庄吗?」
识春这次学机灵了,她道:「请娘子先来给我们当老师呢。」
戏班里能成个角儿的,哪个初次亮相不奔着惊艳世人去?
这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往往决定了别人会如何待你。
闺中女儿常被要求示弱,可生意场上的东家必须是个厉害角色,要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定然镇不住底下的人,就等着被愚弄吧。
第35章
可张娘子刚到梦渔宅子里授了半月的课,就托李娘子帮她请辞。
梦渔明白其间定有蹊跷,便邀李娘子坐下喝茶,想要同她聊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娘子向来热心肠,却借口酒楼事忙,匆匆离去。
梦渔看着李娘子的背影,叫来了晓雾。
晓雾探消息的能力越来越强,她出去了一趟,约莫一个时辰,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姑娘猜得没错,就是胡德全那老东西从中作梗。他去张娘子家中挑拨,说我们招了张娘子,却不让她去绸缎庄做工,不知是让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张娘子那相公本就是个酒疯子,胡德全还没走呢,他就将张娘子打了一顿,更不许她再来我们这儿。」
「张娘子受伤严重吗?」
「听说这次那酒疯子下手不管不顾,张娘子连床都起不来。」
梦渔再也坐不住:「识春带千帆去请大夫,晓雾点两个家丁,同我一起去张娘子家。」
在最繁华的湖心街,自福华酒楼旁边的巷口拐进去,走过约莫十米狭窄昏暗的巷道,晓雾敲响了一道布满脚印的木门。
没敲几下,传来男子咒骂的声音。
「谁啊?」
晓雾没回答,只是继续敲着门。
男子咒骂着走去开门,只是他走了几步路就踢了不少东西,孩子哭起来,院子里的鸡也飞起来,鸡毛散了一地。
可等门打开时,男子一见眼前衣着华贵的女子和她们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丁,立刻矮了气焰,结结巴巴道:「有什么事吗?」
这人还没晓雾高呢。
晓雾瞪圆了眼睛,低头看他:「我家姑娘是呈祥绸缎庄的东家,听说张娘子病了,专程来看她,你快让开,别挡着门!」
男子畏缩着让开,一行人刚进院子,就看到两个抱在一起哭的孩子。
晓雾看着不忍心,蹲下去哄。
断断续续的忍痛声自屋中传来,梦渔推开那扇老旧的房门,最先看到的是张娘子额上干涸的血迹,而后才是她痛得缩成一团的身躯。
梦渔手脚冰凉,那些杀死过她的痛苦再次侵袭她的脑海。
幸好此时识春也带着大夫赶来了。
老大夫一看那惨状,立刻开始施救,他边给张娘子包扎伤口,边叹:「作孽呀!幸好不曾伤及肺腑,都是些皮外伤,我开个方子,养上几个月应当能痊愈。」
男子一听,急得跳脚:「我哪儿有钱给她吃药!」